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方宇飞盯着她僵直的背,几步上前,掏出一张照片。
“看看吧,2岁了。”
季然咬紧牙关,手攥紧缰绳,猛然回身,目光如刀,“你神经病!”
她声音颤抖又凌厉,“方宇飞,你就是叛徒!谁让你——”
“你自己的孩子,你连一眼都没看过,不觉得遗憾吗?”方宇飞毫不犹豫截断她的话,把照片举到她眼前。
她的脊背挺得笔直,照片映入眼帘的瞬间,她像被烫到一般猛地别过脸,双眼死死紧闭。
可眼泪不听使唤,迅速在紧闭的眼眶中蓄积、满溢。
她下唇咬得发白,回身一把拍开他的手,力道之大连马都轻轻后退一步。
“滚!谁让你自以为是的。”
眼眶一点点泛起骇人的红,水光在其中疯狂积聚、打转,顺着苍白的脸颊狼狈滑落。
方宇飞冷笑,“你知道这张照片价值多少钱吗?上千万!你要是不在意,可以,你就丢在这山上吧。我就是傻逼,非要揽这件事做!我只是季家的外孙,可你们——你们tm一个个都不在乎!凭什么我要去拼命?反正老爷子也根本没给我留过财产!”
他踹向旁边的树干,胸膛剧烈起伏,“你们一个个王八蛋!好好一个季家,就是被你们亲手毁掉的!亲儿子、亲孙子、亲孙女,一个比一个冷血自私!活该垮掉!不如早点把祖宅卖了个干净!”
怒吼声在山谷里回荡,宛如炸裂的火药,把寒风点燃,簌簌作响。
季然别过头,目光投向远处的雪山。
沉默良久。
方宇飞抹了把脸,盯着她上前一步,缓声道:“贺云卓把孩子保护得很好,这张照片,是我费尽心思,从孩子的家庭教师手里弄来的。”
季然依旧不语,目光在雪山与雾气间游移。
方宇飞轻轻叹了口气,打落的那只手又伸到了她面前,“看看吧。”
季然没有回头,沉默是一堵无形的墙。
方宇飞看清她的眼泪,直接将照片塞到了她手里。
“哭什么?不是不在乎吗?哭什么呢?”
掌心僵住,握不住拳,又丢不开。
偏偏,目光自有意志,不受控地掠过照片,只一刹那,季然唇角倏地勾起一抹冰冷的弧度。
那笑意又狠又绝,“方宇飞,你糊弄我到这种程度了吗?”
照片上是一个约莫2岁的小女孩,只有一个背影,扎着两个小辫子,歪着头靠在沙发里,小小的一团。
方宇飞迎着她审视的目光,语气笃定:“你当年生下的就是女儿。是贺云卓从一开始就骗了你。”
季然瞳孔骤然一缩,手里捏着照片颤抖。
“你、你……你在胡说什么!”
“你当年生下的孩子,一直都是女儿。贺云卓从一开始,就瞒着你。”
季然将手里的照片掷向他,“你敢胡说!”
方宇飞接住照片,“你仔细想想,生了孩子,你见过一面吗?你怎么能确定你当初生的就是儿子呢?”
雾气在山间翻滚,远处,一道天光骤然穿透薄雾,慢慢地,日出染亮了山尖。
季然的唇颤了颤,呼吸急促。
方宇飞的目光紧盯着她,低声道:“我没有骗你,这孩子一直被保护得很好,老爷子好几次亲自跑去贺家,也没有见上一面。”
季然闭上眼,长长吸了一口冷冽的山风,寒意顺着肺腑涌入心底。
“我和贺云卓离婚的时候,就谈好了,这孩子与季家无关,所以老爷子去,自然会看不见孩子。”
“老爷子放下所有尊严去求贺云卓,他连门都没让进。”
季然闻言,擦去眼角的泪,笑了笑,“所以呢?你风尘仆仆地来找我,是指望我跪到贺云卓面前,求他高抬贵手,放季家一马?”
“你不去吗?就算你不为季家,你也不为你的女儿想一想吗?儿子也就罢了,将来一帆风顺地继承家业。但季然,你摸着良心问问自己,你能眼睁睁看着你女儿,将来走你的老路吗?”
他刻意停顿,看着她骤然收缩的瞳孔,才缓缓补上最后一句:“就像当年,你母亲看着你一样。”
话音未落,他已再次将那张照片举到她眼前,近乎逼迫地停在离她面容寸许之地。
照片上那团小小的、柔软的背影,此刻带着滚烫的温度,灼烧着她的视线。
她目光贪婪地描摹着每一个模糊的轮廓,那细软的头发,微歪的脑袋,小小的肩膀……
她舍不得移开眼,哪怕多看一眼都是凌迟。
方宇飞沉默地注视着她每一个细微的颤动,然后抬起她冰凉的手,将照片稳稳地按进她掌心。
轻飘飘的照片沉甸甸地向下坠着,压弯了她的手腕,压弯了她僵直骄傲的脊椎。
暖金色的光芒在雾霭间漫溢,为冷寂的群山覆上一袭朦胧的金纱。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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