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除夕前一天,家里来了几位受过资助的大学生。其中一个叫孙枝枝的女孩季然认得,是她的同届校友。
季然常在食堂看见她忙碌的身影,总是系着围裙在窗口打饭,或是收拾餐盘。这个人文学院的姑娘文笔极好,还是校新闻社的骨干。
招待客人的事务现在由季锦琛负责,季然提着行李箱经过客厅时,朝他们微微颔首便向外走去。
司机已打开车门在等候。
航站楼里人流如织,步履匆匆的旅客拖着行李穿梭,电子屏上滚动着红金相间的春节广告。有一家老小兴高采烈准备出游,也有西装革履的商务人士还在奔波出差,更多的是拎着年礼急切返乡的游子。
季然站在川流不息的人群里,不知道自己该归属于哪一类。
候机时,季然接到贺云卓的微信电话。
自从将他从黑名单里放出来,两人的交流基本只限于股票和duke、ace的近况。他每一条信息都像例行发送,无所谓她随便敷衍一个表情包。
这个突如其来的通话请求,让她盯着屏幕怔了怔。
季然指尖在屏幕上停顿片刻,划向接听键,“喂?”
“在机场?”他问。
“嗯。”
“回头。”
季然握着手机回过头。
航站楼里人群熙攘,贺云卓就站在不远处的光亮里。黑色大衣衬得他身形修长利落,手边立着行李箱,隔着流动的人潮朝她轻轻挑眉。
季然怔在原地,看着他穿过人群一步步靠近。一个多月未见,此刻却清晰得仿佛上一面还停留在医院长廊,他也是这般走向她,目光一寸寸落向她。
听筒里传来他低沉的嗓音:“去哪?”
“远城。”
他越来越近,继续问:“一个人去?”
“对,一个人去。”
“刚好,那我们一起吧。”
现实与电波里的声音渐渐重合,他停在她面前,气息微乱。
季然收起手机,看向他脚边的行李箱,“你去远城干什么?”
贺云卓推着箱子继续往前,云淡风轻地带过一句:“想见个人。”
经过她身边时,他顺手接过她的行李箱,“在机场发什么呆?人这么多,被撞倒了都不知道。”
季然侧目看他流畅的下颌线,“要过年了,你不留在宁城过年?”
贺云卓往贵宾室走,“你不也一样?要过年了,还往外跑。”
她跟在他身后,望着他一手一个行李箱的高大背影,心里泛起细密的无奈。那些尚未理清的思绪,那些还没做出的决定,都被他这突如其来的出现打乱了节奏。
她知道,按照计划,此刻他本该同家人与宋家小姐共赴美国。可他却出现在这里,在国内航站楼,找到了她。
季然沉默,良久的沉默。
贺云卓也不在意,低头把玩着手机,接连拒听几个来电,最后干脆关机,神情闲散。
上了飞机,他很自然地找来空姐协调位置,头等舱原本宽敞的座位,他偏要换到她同一排。
季然一句话也没说。
从宁城到远城,飞行时间不到两个小时,闭上眼,一觉就到了。
她从包里取出眼罩,戴上,侧过脸,安静地与他隔开一段距离。
她穿着一件米色高领毛衣,领口微微包着下巴,衬得肤色愈发白皙,细软的发丝垂在脸侧,眼罩遮住了她的眉眼,小巧的鼻梁线条干净,唇色浅淡。
她靠在椅背上,双手交叉挡在胸前,姿态安静乖巧。与当初在客厅沙发蜷成团,连睡姿都带着防备的姿态一样。
贺云卓静静凝视着她的侧影。
这些日子他常在深夜醒来,黑暗中总会浮现这张脸。这一瞬,她近在咫尺,那份辗转反侧的思念反而愈发清晰。
——他鬼迷心窍了。
飞机开始下降,空姐前来提醒打开遮光板。季然没醒,脑袋已经歪到他肩上。
他顺势抬手,稳住她的头,又一并去拉开遮光板。动作间距离贴近,阳光从舷窗泻进来,她眉头拧起,悠悠转醒。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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