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那一日之後,眼前这个倔强的人的确发生了一些变化。只不过,有些在他的预期之内,而有些,则超出了他的预料。
“……”
石息笑得有点无奈。
面对这样的石一,他还能说什麽呢?
“好的,哥哥。”
三个小时後,当王派克见面二话不说就给了石一头顶一拳时,石一贼後悔没有待在家里。
“疼啊!”石一坐在烤串店的凳子上揉着脑壳,“我脑袋上周刚被铁棍闷过!”
“谁干的?”王派克大口嚼着羊腰子,不等石一回答,点评道,“Goodjob。对于你这种不打招呼就擅自溜号丶电话也不接的人,这里建议直接杖毙哦。”
等到石一絮絮叨叨讲完自己一周前的遭遇,王派克的不满早已烟消云散,剔着牙,仿佛在听一段技术蹩脚但胜在故事跌宕起伏的说书。
“啧啧啧啧。”王派克夸张地摇着头,一下一下地鼓掌,“精彩,着实精彩。”
石一沮丧地望着眼前杯盘狼藉的桌面:“为什麽倒霉的事情总是找上我?”
王派克摸摸下巴,回想起和石一初次相遇的事情,突然噗嗤笑出声:“因为你看起来就很好骗嘛!”
“……你什麽意思??!”
眼见石一就要发作,王派克赶紧岔开话题:“所以,你被白色指令抓走之後怎麽活着出来的?”
石一沉默了一会儿,故作轻松地回答:“就……就是被放走了,也不知道为什麽。”
他撒了谎。
纵使愚笨如石一,也终于意识到自己的弟弟身上隐藏着巨大的秘密。此前,他沉浸在寻找自己的过去中,却从未想过,自己辗转流离的十年中,石息这边经历了什麽。他总是理所当然地假设石息活在蜂巢市优渥的环境下,活在父亲的关爱中。
可事实似乎并非如此。
如今,他的好奇心如火焰灼烧,却又被平和日常的满足感浇灭。
反正,只要赢了和石息的赌约,自己就能知晓一切。
说起赌约。
“喂,我有个问题。”石一向身边这个不靠谱的外援发起求助。
王派克狡猾地敲敲桌面:“可以,这顿饭你请客,我解答你的问题。”
“‘变成一个人’……是什麽意思?”
这个混血儿的脸上露出了“你他妈在说什麽”的表情。
“呃……这顿饭咱们还是AA吧。”
等到石一有所隐瞒地解释了自己和石息的赌约,王派克一拍桌子,翘起二郎腿:“我知道你弟弟是什麽意思了!”
“是什麽意思?”石一突然有点紧张,眼巴巴地望着王派克,等待这个高人指点。
王派克认真地看着石一:“意思是,‘大哥,求求你做个人吧’。”
“滚蛋!”
石一右手一拳砸在桌子上,不小心捶翻了两人中间的烤串盘。
等到两人走出烤串店,王派克擦着衣服上溅到的污渍,向同样一身油渍气呼呼的石一补救般解释:“咳,其实我是想说,你弟弟的意思可能是希望你能活得像个人样吧。”
显然这句话的潜台词刺激到了石一:“我现在活得不像人样吗?!”
面对石一的质疑,王派克也不多解释,扶住石一的肩膀使他面向街边的玻璃墙。
玻璃墙上,倒映出石一的模样。
因为一直没有去修剪头发,石一脑袋上堪称杂草丛生,黄绿色的头发因染发剂褪色而一片斑驳。脸上还带着前几日的擦伤,脊背不自信地驼着,左肩上鼓起一块,那是包扎伤口的绷带。左臂的骨裂也因为在十字大街的搏斗和挣扎恢复不佳,重新换了一副加固绷带。身上的衣服满是混合着辣椒粉和孜然的油渍。
正因如此,石一才很少照镜子。镜子里的自己是如此寒酸狼狈,让镜子外的石一生出愧疚和自卑。
他从来没有善待自己这副皮囊,多少人求而不得的健康和完整的身体,却被石一毫不珍惜地挥霍。
想想自己一直以来就以这幅模样站在西装革履的石息身边,石一之前总是觉得理所应当,此刻终于觉得自己配不上优秀的弟弟。
或许这就是为什麽,石息不愿向其他人介绍自己这个哥哥吧。
这麽想着,石一垂下眼睛。
“这附近……有没有理发店?”
冬末的下午,王派克倚在理发店门口的护栏上,一边吃烤红薯一边等待石一出来。灰蓝色的眼睛懒洋洋地瞥向街角,一个不认识的男人在那里鬼鬼祟祟地抽烟。
但是也抽太久了吧。王派克看着那人脚边一地烟头,不禁琢磨。
正在这时,身後突然响起石一的声音:“喂。”
王派克抽回思绪,转头抱怨。
“你终于完事……”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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