掌心文学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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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16章 破晓的序章(第1页)

单人病房的窗帘被护士拉开,清晨的阳光带着暖意倾泻而入,照亮了空气中浮动的微尘,也照亮了林溪略显苍白的脸。额角的纱布提醒着昨夜的惊魂,但更清晰地烙印在她心上的,是沈砚舟那双盛满后怕与珍视的眼眸,和他那句沉甸甸的“没有你重要”。

沈砚舟果然说到做到。他几乎整夜都守在病房外的小会客室,处理着如雪片般飞来的电话和文件。林溪在药物的作用下昏昏沉沉,但每次短暂醒来,都能透过门缝看到他挺直的背影在灯光下忙碌,或是听到他压低声音却斩钉截铁地布指令。那身影,是风暴中心最坚实的壁垒,隔绝了外界的惊涛骇浪,只留给她一片安睡的港湾。

清晨,钱卫东带着浓重的黑眼圈和一份厚厚的报告来了。他看向林溪的眼神复杂难辨,敬畏中带着一丝不易察觉的讨好。

“沈书记,林组长。”钱卫东的声音带着疲惫,却异常恭敬,“‘根脉印记’材料问题的初步调查结果出来了。”

沈砚舟放下手中的平板电脑,示意他说下去。林溪也挣扎着想坐起来,被沈砚舟一个眼神制止了。

“根据您指示的彻查要求,”钱卫东翻开报告,“我们连夜控制了材料供应商‘宏达建材’的老板李宏达和负责此次送检的第三方检测机构‘信安质检’的负责人刘明。突击审讯下,李宏达扛不住压力,交代了。”

他顿了顿,看了一眼沈砚舟和林溪:“是张宏副区长……不,张宏的秘书王强,私下找到李宏达,暗示他只要‘搞定’这次供应,以后区里的工程材料订单会优先考虑宏达。王强还授意他,送检样品必须‘万无一失’。李宏达为了巴结上张宏这条线,就动了歪心思,一方面用高价买通‘信安质检’负责抽样检测的技术员,调换了送检样品,出具了合格报告;另一方面,则用低价劣质的砖冒充合格品供应给工地。差价部分,他给了王强和刘明一大笔‘好处费’。”

病房里一片寂静。虽然早有预料,但听到确凿的证据链指向张宏的核心亲信,林溪还是感到一阵寒意。张宏的手段,比她想象的更直接也更肆无忌惮。

“王强和刘明呢?”沈砚舟的声音听不出喜怒。

“王强在准备外逃的路上被公安截获了,现在正在审讯。刘明对自己的受贿行为供认不讳,也指认了王强是中间人。”钱卫东补充道,“另外,城南废弃砖窑厂抓获的那三个打手,其中一个叫‘刀疤’的,也撂了。他承认是受一个绰号‘黑皮’的中间人雇佣,任务是‘教训’林组长,拿回文件袋,必要时……‘处理干净’。”钱卫东说到最后,声音有些颤,小心翼翼地看了林溪一眼。“‘黑皮’的身份正在追查,但初步判断,也是张宏那条线上的人。”

铁证如山!采购造假、质检受贿、雇凶杀人未遂!张宏为了打击政敌,不惜毁掉民心工程,甚至动用黑恶势力!其行径之恶劣,令人指!

沈砚舟的眼神彻底冷了下来,如同淬了寒冰的利刃。他站起身,走到窗边,望着窗外渐渐苏醒的城市。阳光洒在他身上,却驱不散那股凛冽的肃杀之气。

“证据链固定,形成完整报告。所有涉案人员,依法严办,绝不姑息!”他的声音不高,却带着千钧之力,“钱主任,这份报告,你亲自送到市纪委,同步抄报市委主要领导。同时,以区委办名义,向市委做紧急情况汇报,请求市纪委、市政法委介入!”

“是!沈书记!我马上去办!”钱卫东精神一振,立刻应道。他知道,这是沈砚舟对张宏集团起总攻的号角!他必须紧紧跟上。

“还有,”沈砚舟转过身,目光如电,“宏达建材所有参与云川区政府工程的项目,全部暂停,重新审计!信安质检的资质,立刻吊销!涉及到的相关责任部门负责人,启动问责程序!‘根脉印记’项目,立刻更换有资质、信誉好的供应商,钱主任你亲自盯着,确保质量和进度,尽快消除不良影响!”

“明白!”钱卫东记下要点,快步离开病房,步履间带着一种前所未有的雷厉风行。他清楚,这是他戴罪立功、重新站队的关键机会。

病房里只剩下沈砚舟和林溪。

林溪看着沈砚舟挺拔而决绝的背影,心中激荡着复杂的情绪。有对张宏恶行的愤怒,有对真相大白的释然,更有对眼前这个男人翻手为云、覆手为雨的铁腕手段的震撼。他不动则已,一动便是雷霆万钧,直击要害。

“害怕吗?”沈砚舟不知何时走到了床边,声音低沉了许多。

林溪摇摇头,眼神清澈而坚定:“有您在,我不怕。我只觉得……痛快!云川的天,是该亮一亮了。”

沈砚舟凝视着她,看到她眼中尚未完全褪去的惊悸,但更多的是劫后重生的坚韧和对他的全然信任。这份信任,沉甸甸地压在他心头,也给了他无穷的力量。他伸出手,似乎想碰碰她额角的纱布,但指尖在半空中停顿了一下,最终只是轻轻落在被子上,替她掖了掖被角。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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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好好养伤。”他的声音带着一丝不易察觉的沙哑,“外面的事,交给我。”

“嗯。”林溪轻轻应了一声,感受着他指尖留下的温度,心中一片安宁。

接下来的几天,云川官场如同经历了一场无声的地震。

市纪委、市政法委联合调查组高调进驻云川区,带走了张宏及其多名亲信进行“协助调查”。王强、李宏达、刘明等人被正式批捕的消息在官方渠道低调布,但各种小道消息早已传得沸沸扬扬。宏达建材被查封,多个政府项目暂停审查,张宏一系的官员人人自危,噤若寒蝉。

钱卫东以极高的效率推动着“根脉印记”的复工和新供应商的选定,亲自蹲守工地,态度之认真积极前所未有。他深知,能否将功补过,在此一举。

而林溪,在沈砚舟近乎“强制”的命令下,在医院里得到了充分的休养。他每天都会抽时间过来,有时是中午,有时是深夜。他不再只谈工作,会问问她头还晕不晕,胃口好不好,甚至会让秘书送些清淡可口的饭菜过来。他话依然不多,但那份无声的守护和陪伴,比任何言语都更让林溪感到踏实和温暖。

电视新闻里,开始出现云川区产业转型指挥部重启工作的报道。镜头里,沈砚舟沉稳干练,向省市领导汇报着最新的推进方案,钱卫东等人在一旁认真记录。林溪看着屏幕里那个光芒万丈的男人,再想到他在自己病床前笨拙掖被角的样子,嘴角忍不住微微上扬,眼中却泛起湿润。她无比渴望回到他身边,回到那个属于他们的、充满挑战也充满希望的战场。

一周后,经过医生全面检查确认无碍,林溪终于获准出院。

来接她的,是沈砚舟的司机。车子没有直接送她回住处,而是开向了区委大楼。

“林组长,沈书记在指挥部等您。”司机恭敬地说。

林溪的心跳微微加。她看着窗外熟悉的街景,阳光明媚,街道干净,老槐树的枝叶在微风中轻轻摇曳。经历了一场暴风雨的洗礼,云川的天空,似乎真的比往日更加湛蓝澄澈。

车子驶入区委大院。当林溪踏进那栋熟悉的办公楼时,她敏锐地感觉到气氛的不同。往日的沉闷和小心翼翼被一种紧张而充满干劲的氛围取代。人们步履匆匆,低声交谈的内容多是关于新项目、新政策。

她径直走向走廊深处那间崭新的办公室——产业转型升级攻坚指挥部综合协调组组长室。

门开着。

林溪站在门口,深吸一口气。办公室已经被布置妥当,窗明几净。她的办公桌上,整齐地摆放着几份最新的文件和项目进度表。而最引人注目的,是坐在她办公桌对面那张临时加设椅子上的男人。

沈砚舟。

他穿着挺括的白衬衫,袖口挽到手肘,正低头专注地看着一份文件。阳光透过百叶窗,在他身上投下柔和的光影。听到脚步声,他抬起头。

四目相对。

他的目光深邃依旧,但那份曾让林溪心悸的冰冷和距离感,已被一种深沉而温煦的光芒取代。那光芒里,有欣慰,有期待,还有一种无需言明的、只属于他们之间的默契和……归属感。

“回来了?”沈砚舟放下文件,站起身。简单的三个字,却仿佛包含了千言万语。

“嗯,回来了,沈书记。”林溪走进办公室,脚步坚定,脸上绽放出清亮而充满力量的笑容,“随时可以投入战斗。”

沈砚舟看着她,看着她额角那道淡淡的、即将愈合的伤痕,看着她眼中重新燃起的斗志和光彩。他几不可察地弯了下唇角,那是一个极其短暂却真实的微笑。

“不是战斗,”他纠正道,声音低沉而清晰,带着一种全新的、并肩而行的力量感,“是建设。”

他拿起桌上那份最醒目的文件,递向林溪。

“欢迎归队,林组长。这是‘云川区高端装备制造产业园区规划草案(初稿)’。我们的新战场,等你一起开疆拓土。”

林溪接过那份沉甸甸的文件,指尖感受到纸张的温度,也感受到他话语中那份沉甸甸的信任与未来。窗外,阳光正好。

破晓已过,新的建设,真正开始了。而她,将与他并肩同行。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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