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负责送行的护理人员脸上仍带着些许敬畏与困惑。
蝴蝶忍停下脚步,像是忽然想起什么,侧过头,脸上重新挂起了那抹无可挑剔的温柔笑容,语气轻松地问道:“说起来,他这次怎么突然愿意写出解药了?之前不是无论如何都不肯插手吗?”
护理人员回想了一下,老实回答:“是的,忍大人。我们之前怎么求他,他甚至懒得用棉花堵耳朵,完全不理。但是……就在昨天傍晚,他好像突然想到了什么,自己一个人在那儿站了一会儿,然后就去找了纸笔,开始写写画画。嘴里好像还嘀咕了一句……‘麻烦’?对,就是‘麻烦’。然后他就把东西准备好交给我们,说您可能会来,之后就回去休息了。”
“……”
蝴蝶忍脸上的笑容完美地维持着,甚至更灿烂了几分,但紫色的眼眸深处,一丝冰冷的、混杂着无语和气闷的火苗倏地窜起。
麻烦。他果然是嫌她会来“麻烦”他,所以提前准备好一切,就是为了避免与她碰面,杜绝后续的一切“麻烦”!
好,很好。
她微微颔,对护理人员说道:“原来如此,我明白了。”
她的声音依旧轻柔悦耳,仿佛春风吹拂。
然后,她像是忽然想起一件有趣的事情,用带着几分俏皮玩笑的语气,对护理人员补充道:
“啊,对了,麻烦你替我转告那位先生——”
她稍稍拉长了语调,笑容甜美无害,一字一句,清晰地说道:
“他的这份恩情,蝴蝶忍我一定会‘亲自’报答的。但是呢,如果下次再这样不出来见我,刻意躲着我的话……”
她轻轻歪了歪头,眼中闪烁着如同少女谈论恶作剧般的天真光芒,笑声清脆:
“我就打断你的肋骨,哈哈哈”
说完,她不再停留,转身离去,蝶翅纹羽织在晨风中划出优雅的弧度,身影很快消失在街道的尽头。
留在原地的护理人员僵住了,脸上的表情凝固在震惊与茫然之中。
她反复回味着忍大人那温柔笑容下吐出的话语,尤其是最后那句带着清脆笑声的威胁……一股寒意莫名地从脊背窜起。
她不确定那位先生听到这句“转告”会有什么反应,但她自己,是结结实实地打了个冷颤。
第二天,男人如同精准的钟摆般出现在分部。他刚踏入门槛,昨日那位负责转交物品的护理便小心翼翼地迎了上来,脸上带着几分残留的惊惧和难以启齿的犹豫。
“先生……这是忍大人留给您的信。”她将一封素雅的信封递过去,同时深吸一口气,像是完成一项极其艰巨的任务般,压低声音,尽可能原样复述道:“还、还有……忍大人让我转告您……‘他的这份恩情,蝴蝶忍我一定会亲自报答的。但是呢,如果下次再这样不出来见我,刻意躲着我的话……我就打断你的肋骨哦,哈哈哈’”
护理复述到最后,声音越来越小,尤其是模仿那声“哈哈哈”时,几乎变成了气音,脸上写满了尴尬和不安。
男人接过信,动作没有任何停顿,脸上也依旧是那副万年不变的平静。他甚至没有立刻去看那封信,只是拿着它,站在原地。
周围是分部清晨惯有的细微嘈杂声,但他仿佛隔绝了一切。
他沉默了。
不是愤怒,不是恐惧,也不是觉得被冒犯。而是一种极其罕见的、名为“无语”的情绪,如同细微的尘埃,短暂地落在他那片空寂的心湖上,连涟漪都未曾激起,只是让那绝对的平静,出现了一刹那难以言喻的凝滞。
他确实无法理解。
在他看来,行为逻辑应该清晰且一致。她之前不再写信,在洗手间无视他,这都明确表明了撇清关系、划清界限的态度。他接收到了这个信息,并且尊重了她的选择——所以他提前准备好一切,避免与她直接接触,这正是为了避免“麻烦”,顺应她之前表现出来的意愿。
这难道不是最合理、最互不打扰的方式吗?
为什么她又要说什么“亲自报答”?为什么又要用那种听起来像玩笑,但结合她身份和过往行为又似乎不能完全当作玩笑的话来威胁他?
“打断肋骨”?他完全无法将这种行为与任何有意义的交流或目的联系起来。
女人的心思,果然比最难解的毒药成分还要复杂难懂,毫无逻辑可言。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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他低头,看了一眼手中的信封,连拆开的兴趣都没有了。反正里面大概也不会有什么符合常理的内容。
他随手将信塞进了口袋,如同处理一件无关紧要的杂物,然后便如同往常一样,走向后院,开始他一天的工作。
只是这一次,在那片绝对的沉寂中,或许有那么一丝极其微弱的、连他自己都未曾察觉的念头闪过——
这个女人,比外面那些泛滥的毒蛇,还要麻烦得多。
午休时分,后院角落难得的安静。男人坐在一段倒伏的圆木上,从口袋里取出那封被揉得有些皱的信,平静地拆开。
信纸上只有寥寥几行字,笔迹娟秀,却带着一种无形的力道:
"每次都是我来找您呢,可您好像不想见我?"
"可您之前说过如果我想去你家喝茶你随时奉陪的哦?"
"我希望您还记得。"
没有落款。
他逐字看完,脸上依旧没什么表情,只是目光在那句“可您之前说过如果我想去你家喝茶你随时奉陪的哦?”上多停留了一瞬。
他确实说过。在很久以前,她第一次问他家住哪里时,他回答了“山上”,并附带了一句“要过去喝茶随时奉陪”。
那并非客套,更非邀请,只是他基于“被询问住所”这一事实,所给出的一个涵盖所有可能性的、程序化的回答。如同设定好的应答机制。
他并不觉得那是一个需要被记住并履行的“承诺”,那只是一个当时的“状态说明”。
而现在,她将这句话翻了出来,用这种带着些许质问和提醒的语气。
他并不觉得理亏,也不感到被冒犯。只是再次确认了,与这个女人打交道,需要处理的信息量远寻常,而且常常会指向一些他无法理解的情感逻辑和关联。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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