掌心文学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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赌上一把（第1页）

赌上一把

云浅转过头，目光落在百霁身上，那双沉静的眸子里，此刻却仿佛蕴藏了千言万语，流转着复杂难辨的情绪，让百霁一时之间竟看不真切。

“师姐。”百霁低低唤了一声，声音里带着他自己都未察觉的忐忑。

云浅看着他，忽然轻轻地笑了。那笑容里没有往日的轻松，反而带着一种难以言喻释然？她擡起手，如同百年前他还是那个需要她庇护的小师弟时一样，轻柔地摸了摸他的头。

就是这个熟悉的带着安抚意味的动作，让百霁猛地意识到了什麽。他费力压在心底的酸楚与恐慌如同决堤的洪水，瞬间冲垮了理智的堤坝。眼眶骤然通红，泪水不受控制地涌了上来。

“你骗我。”他的嗓音抑制不住地颤抖起来，带着哽咽，“这卦象……是你的。”

眼泪终于大颗大颗地滚落，砸在衣襟上，晕开深色的痕迹。百霁心中的悲伤如同汹涌的海浪，一波强过一波地侵袭着他，几乎要将他淹没。

林怀玉是继承了神族之力的天定之人，命格超脱凡俗，他的未来，根本无人能够卜算！所谓的“林怀玉的卦象”，分明就是云浅为了骗他安心，随口编的。因为她认识的人，翻来覆去也就那麽几个。

明明……明明他已经拼尽全力去改变了，为什麽到头来，还是无法护得所有人周全？百霁痛苦地闭上眼，双手猛地捂住脸，不想让师姐看到自己此刻如此狼狈的模样。

他不想让师姐觉得，一百年过去了，他依旧毫无长进，依旧是那个需要她挡在身前需要她哄着护着的小师弟。

“别哭。”云浅的声音依旧很轻，她伸出手，轻轻拍了拍百霁因压抑哭泣而微微颤抖的肩膀，语气里带着一种近乎疲惫的平静，“我哄你们……已经哄够了。”

“我要怎麽做……师姐，你告诉我，到底要怎麽做，才能改变这一切？！”百霁猛地擡起头，通红的眼睛里充满了不甘与绝望。

“这是天定的命数。”云浅看着他，唇边依旧挂着那抹淡淡的，却让人心头发涩的笑容，“就像是师父注定会离去，你……注定会踏入魔道一样。有些轨迹，似乎无论如何挣扎，都改变不了。”

“师姐？！”百霁瞳孔骤缩，猛然间，他想起当年他打伤百川离开苍旻山时，怀中多出的那些精妙符咒，那些关键时刻保命的符咒，是云浅早就为他准备好的。

“你……你怎麽会知道？！”

“我什麽都知道。”云浅就那样随意地坐在地上，仿佛卸下了千斤重担，终于将那个深埋心底，几次三番想对白宴说却没能说出口的真相，她平静地将这些摊开在百霁面前，“我看过你们每一个人的结局。在最後的终局里，苍旻山覆灭，秦无丶百川，还有你……全部战死。”

她顿了顿，擡眼望向虚空，仿佛在凝视着某种无形却沉重的存在，唇角的笑意带着几分自嘲，又带着几分认命般的坦然：“我是一个外来者。我想，我大概是上天派来拯救苍旻山的，所以……需要付出的代价，可能也要多一些。”

“师姐！让我来！我可以做到！”百霁慌乱地抓住云浅的手臂，语气急切，几乎是在哀求，“我现在很厉害，就算是秦无也未必是我的对手！让我来承担！别是你……”

云浅反手握住他冰冷颤抖的手，目光温和却坚定地望进他盈满泪水的眼里：“百霁，这些话，我只对你一个人说。因为你和我一样，都是被选中，能够提前窥见命运碎片的人。”

她的声音低沉而清晰，每一个字都敲在百霁的心上：“死亡本身，或许没有意义。但若是我的死亡，可以拯救苍旻山，可以换回你们三人的生命，那麽，它就是有意义的。”

“我不要！师姐！我可以死！让我去死！你别救我！”百霁用力摇头，他语无伦次地拒绝着这个残酷的结局。

“那百川和秦无呢？”云浅静静地看着他，问出了最致命的问题，“苍旻山呢？你都不管了吗？”

不能不管。

百霁如同被抽走了所有力气，颓然地低下头，眼泪一滴滴砸落在冰冷的地面上。巨大的无力感如同深渊，将他紧紧包裹。他也同样痛恨，痛恨自己的无能为力！

为什麽……为什麽总是这样？！无论他如何拼命追赶，如何让自己变得更强，到了最後，却仿佛依旧无法扭转分毫？！

他哭得像个迷路的孩子，委屈丶不甘丶愤怒丶悲伤……所有情绪交织在一起，几乎要将他撕裂。

“所以，小霁，”云浅的声音将他从崩溃的边缘拉回，她认真地看着他，眼神里是毫无保留的信任与托付，“你要帮师姐。帮师姐守住这个秘密，帮师姐……完成最後必须要做的事。”

百霁擡起头，眼眶通红，脸上泪痕未干。他死死咬着下唇，与云浅对视了良久，那目光里有挣扎，有痛苦，最终，所有的情绪都化为了一种沉重的丶带着血色的决绝。他重重地丶几乎是耗尽了全身力气般，点了一下头。

“……好。”

云浅轻轻舒了一口气，将自己的计划，低声而清晰地告诉了百霁。那是她在无数个日夜的推演与挣扎後，所能想到的，唯一有可能保全所有人的方法。

百霁越听，眉头皱得越紧，脸上写满了不赞同与担忧：“这……太冒险了，师姐！”

“这个世上，做任何事都要冒险。”云浅却显得异常平静，她望向远处沉沉的夜幕，目光仿佛穿透了虚空，看到了某种渺茫却必须去抓住的希望，“不赌上一切去搏一把，又怎麽会知道到底行不行呢？”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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