掌心文学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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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 57 章（第1页）

第57章

客厅里，刚才那股略显拘谨的气氛，在红酒的微醺和林宇书难得打开的话匣子下，渐渐变得松弛而温暖。

林宇书似乎还沉浸在自己刚才说的某个话题里，脸上带着点兴奋的红晕，比划的手势还没完全放下。秦漠安静地坐在轮椅上，手里端着一个盛了少许红酒的杯子，没有喝，只是轻轻晃动着里面深红色的液体。他的目光落在林宇书身上，带着一种久违的丶兄长般的审视，眼底深处藏着不易察觉的温和。

等林宇书一个话题告一段落，端起酒杯喝了一口，试图掩饰自己似乎有点过于兴奋的失态时，秦漠才缓缓开口。

他的声音不高，依旧带着病後的些许沙哑，语气却平缓而笃定，像陈述一个再自然不过的事实：“好小子。”三个字，带着点调侃，又透着亲昵。林宇书喝酒的动作顿住，疑惑地看向他。秦漠的嘴角，极其罕见地丶向上勾起了一个清晰而微小的弧度。那不是一个大笑，却比任何大笑都更能传递出他此刻的心情——是欣慰，是轻松，更是一种“终于等到这一天”的了然。

“这次是闷声干大事啊。”秦漠的目光意有所指地扫了一眼厨房的方向，那里传来顾依依和杨晓漫的说笑声，“利用我住院，把医院最漂亮丶最能干的护士都骗到手了？”

“噗——咳咳咳！”林宇书刚咽下去的一口酒差点全喷出来！呛得他剧烈咳嗽，脸瞬间涨得通红，一直红到了耳根！他手忙脚乱地放下酒杯，一边拍着胸口顺气，一边慌乱地摆手，眼神躲闪，声音都变了调：

“咳！咳咳！没……没有的事！老秦你……你别瞎说！”他窘迫得恨不得找个地缝钻进去，下意识地摸了摸後颈，又飞快地瞥了一眼厨房门，生怕里面的对话被听到。这副手忙脚乱丶语无伦次的样子，哪里还有半分平日里林总的沉稳和老练？活脱脱一个被抓到早恋的高中生。

秦漠看着他这副狼狈不堪丶极力否认的模样，眼底的笑意更深了。他没有再追问，只是端起自己的酒杯，浅浅抿了一口，醇厚的酒香在舌尖化开，也化开了他眉宇间最後一丝残留的沉重。他知道林宇书在否认什麽，也知道他此刻的窘迫意味着什麽。这种“此地无银三百两”的反应，反而比任何承认都更有说服力。

林宇书好容易才止住咳嗽，脸上的红晕还没褪去，他抓起桌上的水杯猛灌了几口，试图压下那股窘迫感。他不敢看秦漠那洞悉一切的眼神，目光胡乱地扫视着客厅，最终落在那副被随意放在茶几角落的扑克牌上——那是他刚才进门时，为了缓解尴尬随手带来的。

像是抓到了救命稻草，他立刻指着那副扑克牌，声音还带着点咳後的沙哑和急切：“真……真不是你想的那样！”他努力让自己的语气听起来“正常”一点，“你看……这不是到你家来吃饭嘛！你们……你们俩……”他指了指秦漠，又虚指了一下厨房方向，“成双成对的，我一个孤家寡人杵在这儿多尴尬？多……多馀啊！”他找了个自认为很合理的借口，“再说……多一个人，一会儿吃完饭还能打牌啊！四个人，正好一桌！斗地主！升级！都行！”他越说越觉得自己理由充分，腰杆似乎都挺直了一些，眼神却依旧有些飘忽。

秦漠安静地听着他这番漏洞百出丶欲盖弥彰的解释。看着他那副努力找借口丶试图掩饰内心真实想法的笨拙样子。那眼底深处曾经盘踞的阴霾和沉重，似乎真的被什麽东西驱散了，取而代之的是一种……笨拙的丶却充满生机的活力。

一股暖流，无声地在秦漠胸腔里流淌开。不再是之前那种沉重的丶带着愧疚的温暖，而是一种纯粹的丶为兄弟感到高兴的暖意。他看着眼前这个仿佛卸下了千斤重担丶重新找回了些许当年意气风发的林宇书，看着他身边那个虽然此刻不在客厅，却像一道阳光般照亮了他晦暗角落的女孩。秦漠放下酒杯，双手放在轮椅的扶手上。他微微调整了一下坐姿，目光沉静而温和地落在林宇书脸上。那眼神里没有了调侃，没有了探究，只剩下一种纯粹的丶发自内心的欣慰和祝福。

他没有说话。只是那麽静静地看着他。嘴角那抹微小的弧度，却一点点加深，最终化为一个清晰而温暖的丶几乎可以称之为“笑容”的表情。那笑容很淡，却像投入平静湖面的石子，在林宇书慌乱的心湖里漾开一圈圈涟漪。林宇书看着他脸上那罕见的丶带着温度的丶毫无保留的笑容，看着他眼中那份沉甸甸的丶毫不掩饰的欣慰……所有强撑的辩解和掩饰，在这一刻都显得那麽苍白无力。

他张了张嘴，想再说点什麽，却发现喉咙像是被什麽堵住了。刚才那些为了掩饰尴尬而找的蹩脚理由，在秦漠这个无声的笑容面前，瞬间溃不成军。

他看到了。秦漠看到了他努力藏起来的心事，也看到了他正在笨拙地尝试走向的新开始。而秦漠，在为他高兴。由衷地高兴。一种混合着羞赧丶释然和巨大温暖的复杂情绪，瞬间淹没了林宇书。他不再说话，也不再试图解释。只是慢慢地丶慢慢地低下头，看着自己放在膝盖上的手，那上面似乎还残留着刚才被秦漠看穿时的窘迫温度。可这一次，那温度不再灼人，反而带着一种……被接纳丶被祝福的暖意。

客厅里安静下来。只有厨房传来的隐约水流声和女孩子们模糊的笑语，像一首温暖的背景音乐。屋顶的灯光，将两个男人的身影笼罩在金色的光晕里。一个坐在轮椅上，笑容温暖而平静。一个低着头，耳根微红，嘴角却在不自知地丶极其轻微地向上扬起。有些话，不必再说。有些心意，早已了然。这顿告别晚餐，似乎真的在走向一个……充满希望的丶崭新的起点。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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