掌心文学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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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43章 意外的赏赐（第1页）

初夏的辰光带着几分通透的亮，穿过养心殿的菱花窗时，恰好落在文书房的紫檀木长桌上。江兰刚将河道总督递来的“黄河汛期预警”奏报按“渗漏隐患”“清淤进度”分类摞好，指尖还沾着未干的墨渍——这是她清晨寅时起身的成果，按胤禛前日的吩咐，每本水利奏报扉页需用炭笔标注“紧急程度”，红圈代表“即刻处理”，蓝圈代表“暂缓核查”，此刻桌角已堆了七本画着红圈的奏报，都是关乎夏汛防控的关键。

殿内的龙涎香已燃至中段，淡金色的香灰落在熏笼铜盘里，与墨香、旧书纸张的陈腐气息交织，形成一种沉敛的政务氛围。江兰放下炭笔，伸手揉了揉酸的肩膀，目光无意间扫过桌下的废纸篓——里面堆着几张她昨夜默写水利笔记的废纸，是整理时不小心掉落的，纸背面还留着炭笔书写的“坡度排水：河道坡度:o防淤积”“土壤保墒：清淤后覆秸秆减蒸”等字样，这些都是她结合现代基础水利知识与《漕运志》批注的心得，因怕“僭越”，写完后本想烧掉，却忙得忘了处理。

“江兰姑娘，皇上让你去内间研墨，说是要批注江南农政的奏报。”苏培盛的徒弟小禄子轻步走进来，手里捧着一个新磨的墨锭，“苏公公还说，让你把昨日整理的漕运清淤总结也一并带过去，皇上要参考。”

江兰连忙应声，将漕运总结从奏报堆里抽出来，又顺手将废纸篓里的笔记废纸拢了拢，想塞进袖袋稍后处理，却被小禄子笑着拦住：“姑娘别忙活了，杂役房的人一会儿就来收废纸，您快去吧，皇上等着呢。”

江兰犹豫了片刻，想着杂役房收走也是烧掉，便没再坚持，提着漕运总结快步往内间走。她没注意到，一张写着“灌溉系统：古籍‘龙骨水车’可改良，加脚踏板省人力”的废纸，被风吹得飘出了废纸篓，落在了长桌的角落，恰好被随后进来收拾的苏培盛看到。

内间里，胤禛正俯身批阅一本江南农政奏报，明黄色的常服袖口搭在御案边缘，露出的手腕上戴着一串玛瑙手串，是蒙古王公上月进贡的珍品。见江兰进来，他头也没抬，只淡淡道：“墨研得细些，农政奏报要写的批注多，墨粗了易晕。”

“是，奴才遵旨。”江兰走到御案旁，接过胤禛递来的墨锭，按之前练熟的手法，先往砚台里加了少许温水，再顺时针转动墨锭，力度均匀得能让墨汁泛起细腻的泡沫。她的目光无意间扫过御案上的农政奏报，里面提到“江南涝灾导致稻田积水，秧苗烂根”，心里瞬间想起昨夜笔记里写的“稻田排水：起垄高度三寸，垄距五尺，防积水”，手指下意识地攥紧了墨锭。

就在这时，苏培盛轻步走进来，手里拿着那张飘落在角落的笔记废纸，躬身道：“皇上，文书房的废纸里夹着这个，像是江兰姑娘写的，奴才看着像是水利相关的，怕有用，就给您带来了。”

胤禛的批阅动作顿了顿，伸手接过废纸，目光落在“灌溉系统：古籍‘龙骨水车’可改良，加脚踏板省人力”的字样上，眉头微微挑起。他抬起头，看向正在研墨的江兰，语气带着几分探究：“这是你写的？”

江兰心里“咯噔”一下，手里的墨锭差点掉在砚台里。她连忙躬身，头埋得极低：“回皇上，是奴才昨夜默写水利笔记时不小心掉落的，都是些粗浅想法，让皇上见笑了。”

胤禛没说话，手指捏着废纸的边缘，仔细翻看——纸上的字迹虽用炭笔书写，却格外工整，除了“龙骨水车改良”，还有“稻田排水起垄法”“河堤护坡：秸秆混夯土防冲刷”等内容，每一条都配着简单的示意图，比如用横线代表稻田，竖线代表垄沟，旁边标注“三寸高”的小字，条理清晰得连外行人都能看懂。

“你这笔记，倒是有些意思。”胤禛的声音缓和了些，指尖划过“秸秆混夯土”的字样，“之前漕运清淤时，你提过用民船绑铁耙，如今又想改良龙骨水车，虽都是些基础法子，却比朝堂上那些‘引经据典却无实操’的奏报实在。”

江兰的心跳渐渐平稳，她知道胤禛这是在肯定她的想法，连忙回话：“回皇上，奴才只是结合《漕运志》的批注，再想些省力的笨法子，不敢跟大臣们的奏报比。”

“笨法子？”胤禛轻笑一声，将废纸放在御案上，起身走到书架旁，从最上层取下一本线装书——书脊上写着“农政全书”四个楷体字，封面是深蓝色的绫锦，边角虽有些磨损，却保养得极好，显然是常被翻阅的。他捧着书走回御案旁，将书轻轻放在江兰面前：“这是朕年轻时读的《农政全书》，里面有水利、农桑、荒政的详细记载，你拿去看，多看看没坏处。”

江兰的瞳孔瞬间放大，双手接过书时，指尖因激动而微微颤抖——这是她穿越以来，第一次有人赏赐她书籍！在等级森严的清朝，书籍尤其是涉及农政、水利的典籍，大多是官员或贵族才能研读的，宫女能获赏这类书，绝不是简单的“恩赐”，而是胤禛“允许她学习、允许她参与新政相关知识积累”的明确信号！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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她低头看着《农政全书》的封面，指尖拂过绫锦的纹路，能感受到书的厚重——里面不仅有水利知识，还有农桑种植的内容，而农桑正是新政“摊丁入亩”的重要基础，百姓有粮可种、有衣可穿，新政才能更好推行。她连忙双膝跪地，声音带着几分抑制不住的哽咽：“奴才谢主隆恩！奴才定当用心研读，绝不辜负皇上的信任！”

“起来吧。”胤禛摆了摆手，目光落在她手里的书，“朕看你笔记里提到‘稻田排水’‘水车改良’，这些都与农政相关。水利是为农服务的，只懂水利不懂农桑，终究是片面的。这本书里的‘水利篇’，有徐光启批注的‘龙骨水车’‘筒车’的构造图，你可以结合你的想法，再琢磨琢磨。”

“是，奴才记下了！”江兰躬身起身，双手将《农政全书》抱在怀里，像是捧着稀世珍宝，生怕不小心损坏。

退出内间时，苏培盛正站在屏风旁，见她出来，眼里满是欣慰：“皇上赏你《农政全书》了？这可是天大的恩典！老奴跟着皇上这么多年，还没见皇上赏宫女这么贵重的书呢！”

“谢公公一直照拂！”江兰的声音依旧带着几分激动，“皇上说让我多看看农政知识，说水利要为农服务，我定不会辜负。”

“你这丫头，值得这份恩典。”苏培盛拍了拍她的肩膀，“皇上刚才还跟我说，‘江兰虽出身包衣，却比有些官员还懂实务’，你可要好好把握这个机会，多学多记，往后在新政里定能派上大用场。”

江兰重重点头，抱着《农政全书》快步回到东偏院。刚走进院门，就见春桃坐在石榴树下缝补布衫，见她抱着书回来，连忙起身：“江兰姐，你抱的是什么？这么厚！”

“是皇上赏的《农政全书》，里面有水利和农桑的知识。”江兰的语气里满是喜悦，将书小心翼翼地放在紫檀木书桌上，“我往后要多研读这个，说不定能帮皇上解决农政的难题。”

春桃凑过来看了看，眼里满是羡慕：“皇上对你可真好！还赏你这么珍贵的书！我帮你把书套缝得厚实些，免得磨损了。”

接下来的日子，江兰把所有空闲时间都用在了研读《农政全书》上。每日当差结束，她就回到东偏院，点亮宫灯，将书摊在桌上，旁边放着她的水利笔记和炭笔，逐页研读、批注。宫灯的暖光映在书页上，照亮了徐光启的批注，也照亮了江兰认真的侧脸。

读到“水利篇?龙骨水车”时，她对照书中的构造图，在笔记上画了改良后的草图——在水车的脚踏板处加了一个“省力杠杆”，标注“杠杆长度一尺五，可省三成人力”，还写下“适合江南稻田，单人可操作”的备注；读到“农桑篇?稻田防涝”时，她结合现代土壤学知识，在旁边批注“涝后需松土：用铁耙浅耕三寸，破坏板结层，防秧苗烂根”，还补充“松土后撒草木灰，既可消毒，又能增肥”；甚至读到“荒政篇?救灾”时，她想起现代的“灾后防疫”知识，写下“灾后需焚秽：将病死牲畜、腐烂作物集中焚烧，防疫病传播”，这些都是她护理专业与现代常识的结合，虽浅显却极具实操性。

为了验证“秸秆混夯土防冲刷”的想法，她还特意托杂役房的老王头找来秸秆和夯土，在东偏院的墙角做了个小试验——将秸秆切碎混进夯土，做成一尺高的小堤坝，再用瓢舀水冲刷，果然比纯夯土的堤坝抗冲刷能力强了不少。老王头见了，笑着说：“江兰姑娘，你这法子要是用到黄河堤坝上，定能省不少银子！”

江兰只是笑着摇头：“王叔，这只是小试验，还得请专业的工匠验证，我可不敢乱说。”她知道，在没有足够把握前，绝不能贸然提出大规模应用，以免误了新政事务。

一日午后，江兰正在研读《农政全书》的“筒车篇”，苏培盛突然走进东偏院，见她桌上摊着书和笔记，笑着说：“皇上让我来看看你，说你这几日定是在琢磨书里的内容。怎么样，有什么不懂的地方吗？”

江兰连忙起身，将笔记递给苏培盛：“公公，您看我改良的龙骨水车草图，不知道可行不可行？还有稻田防涝的法子，我做了个小试验，确实管用。”

苏培盛接过笔记，仔细翻看，眼里满是认可：“你这想法好！既省力又实用，皇上要是看到了，定能高兴。老奴帮你把笔记带给皇上看看，说不定皇上还能给你指点指点。”

江兰连忙推辞：“公公，不用麻烦皇上了，我只是随便琢磨，还没成熟呢。”

“不麻烦。”苏培盛笑着摆手，“皇上特意跟我说，‘江兰有想法要多鼓励’，你就别推辞了。”

次日清晨，苏培盛将笔记还给江兰时，上面多了几处朱笔批注——是胤禛的字迹！在“杠杆省力”旁写着“可让工部造样品试验”，在“稻田松土”旁写着“江南巡抚近期递了涝灾奏报，可附此建议”。江兰看着批注，心里满是温暖——胤禛不仅看了她的笔记，还给出了具体的推进方向，这是对她最大的认可！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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往后的日子，江兰更加奋研读。她将《农政全书》与之前的《河防一览》《漕运新志》放在一起，形成了“水利-农政”的知识体系，笔记也越写越厚，从最初的“基础想法”渐渐变成了“带数据、带试验结果”的详细建议。她甚至还在笔记里画了“江南水利农桑结合示意图”，标注着“哪里修堤坝防涝，哪里开水渠灌溉，哪里种桑养蚕”，虽简单却条理清晰。

一日傍晚，江兰伺候胤禛喝茶时，胤禛突然问：“《农政全书》看得怎么样了？那本‘江南涝灾’的奏报，你附的‘松土撒草木灰’的建议，江南巡抚递了回奏，说效果很好，秧苗成活率提高了三成。”

江兰心里一喜，连忙躬身道：“回皇上，都是皇上指点得好，奴才只是照书里的知识，加了点粗浅的想法。”

“你的想法不粗浅。”胤禛的嘴角勾起一抹浅淡的弧度，“往后有什么想法，不用藏着掖着，直接写在奏报旁的批注里，朕看得到。”

江兰躬身应下，退出内间时，夕阳的余晖洒在她身上，带着几分温暖的力量。她摸了摸胸口的墨玉佩，又看了看怀里的《农政全书》，心里愈坚定——胤禛赏书的举动，不仅是“允许学习”的信号，更是让她从“被动整理奏报”转向“主动提供建议”的开端。她要继续将现代基础水利、农桑知识与古籍结合，形成更成熟的见解，为新政的“水利护农”“农桑固本”出一份力，也为自己的逆袭之路铺垫更坚实的根基。

回到东偏院，江兰坐在书桌旁，翻开《农政全书》的“荒政篇”，在“灾后防疫”的批注旁又补充了“井水煮沸、粪便深埋”的现代方法，心里默默盘算：下次整理荒政奏报时，就把这些建议附在旁边，说不定能帮皇上解决灾后疫病的难题。宫灯的暖光映在书页上，蝉鸣声声透过窗棂飘进来，江兰的笔尖在纸上快滑动，书写着属于她的“新政助力之路”，也书写着一个穿越者在雍正朝的成长与蜕变。她知道，这意外的赏赐只是开始，往后还有更多的知识要学，更多的难题要解，而她，已做好准备，用自己的努力与本分，在新政的浪潮中继续前行，不辜负皇上的信任，不辜负外婆的期望，更不辜负自己穿越而来的初心。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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