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我承认我确实在害怕。不知他约我去做什么;更怕的,是爹娘那双能洞悉万事的眼睛。
躺在锦衾之中辗转反侧,睡意迟迟不来。
脑海里一时浮现他等不到人时阴沉的面容,一时又想象他独坐孤灯下望穿秋水的模样。这两个画面交替着,搅得我心绪难宁。
迷迷糊糊间,仿佛浅眠了片刻,却又蓦地惊醒。窗外传来三更梆子,在寂静的夜里格外刺耳——原来夜已这般深了。
我拥衾坐起,望见菱花窗外月色已过中天,梧桐影在青砖地上微微颤动。
我从袖中拿出那枚令牌,玄铁在暗夜里泛着幽光,鹰图腾似在无声催促。
就着残月细看他塞来的素笺——“玄武街”三字墨迹淋漓,恰似那人执笔时微蹙的眉峰。
忽然听见廊下守夜宫婢的轻咳,我慌忙躺下拉起锦衾盖住自己,黑暗中分明听见自己如擂鼓的心跳。
指间素笺已被冷汗浸湿,鹰纹路却愈清晰,仿佛烙在掌心。
远处传来夜鸦啼鸣,我说服我自己,一定要搞清楚他来东星做什么?
掀开被子赤足踏过冰凉地砖,终是取出那件墨色斗篷。系带时手指颤抖得厉害,竟三次才结成如意结。
我轻轻推开窗棂,如一片落叶般悄无声息地滑出窗外。双足一沾地,便提气纵身,轻巧地跃上屋脊。
夜风迎面扑来,带着深秋的凉意,我头也不回地朝玄武街方向疾掠而去。
既然已经迈出这一步,便没有回头的余地——此时此刻,我如离弦之箭,再也顾不得那许多了。
那座院落并不难寻找——整条玄武街都沉在浓稠的夜色里,唯有一盏孤灯在庭院深处亮着,昏黄的光晕在青石板上铺开浅浅一片,仿佛专为我引路。
我敛息屏气,轻轻落入院中,朝着那间亮着灯的屋子走去。
那人并未如我预想中那般焦躁踱步,而是手持书卷,安静地坐在案前。
灯花在他轮廓分明的侧脸上投下浅浅阴影,专注的神情仿佛此刻不是深夜赴约,而是寻常的书斋夜读。
夜风拂过,案头烛火轻轻摇曳,他执书的手微微一顿。
见我到来他并未抬头,只将书页又翻过一页:“再晚半刻,这册《西域风物志》便要读完了。”
我强自镇定地走到他对面坐下,屈指叩了叩紫檀木案几:“说罢,专程来东星所为何事?”
他这才从书卷中抬起眼,眸中笑意流转:“不过是想看看,当初那个不告而别的小丫头,如今过得可还安好。”
我忍不住“嗤”地笑出声:“大叔莫不是把我当三岁稚童哄骗?你会放下西鲁万千事务,千里迢迢跑来,就为瞧我过得好不好?”
他凝视着我,目光深沉难辨,静默片刻忽而轻笑:“小丫头果然机敏,我确实是为了一桩事而来。”
“什么事?”话刚出口我便后悔,觉得真是多问的一句,他来做什么怎会轻易相告?
不料他竟将书卷搁下,烛火在眼底跳跃:“来解一个困扰我十余年的心结。”
他声音忽然低沉,“你可知你爹娘为何对我成见至深?”
我先是点头,继而又摇头。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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