掌心文学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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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46章 今日之后（第1页）

我身形轻掠，疾步离开西丹皇宫，真可谓：事了拂衣去，深藏身与名。

余下的种种，已与我再无干系。求仁得仁，今日这场戏，若不是自幼随药爷爷修习医道，着了道的恐怕就是我了。

胸中一口郁结的恶气终于舒出，我心情畅快地回到驿站之中。

云泽哥哥一见我归来，长舒一口气，迎上前道：“你不是说身子不适提前离席了么？怎么反倒比我回来得还晚？”

我心中微动，思索是否该将今日之事向他坦白，却又担心他知道真相后反而节外生枝。

终究还是将话咽了回去，只装作若无其事地挥了挥手：“不过是回来路上偶然撞见一桩好戏，多看了两眼，耽搁了些时辰。”

暗自思忖这出闹剧也该到此为止，若是哪个嘴不严实的将我也在场之事捅了出去，只怕这把火就要烧到我身上来了。

我对云泽说道：“咱们在西丹耽搁的时日也不短了，此间事情既了，也该启程回家了。”

不料云泽闻言，脸上非但没有丝毫喜色，反倒流露出几分不舍。

他一脸纠结，踌躇半晌，方才挤出一句话：“再宽限一日可好？明日……明日我去和楚大哥道个别。”

我心中暗叹：这人脑子莫不是坏掉了？竟真将那狡诈多端的楚大哥当作知心好友。也罢，以他的性子，若是强行阻拦，只怕更要闹出什么事来。

只得无奈点头：“就一日，与他道别后，咱们即刻启程。”

云泽这才露出笑意，郑重应下。

我匆匆用过晚膳，回到房中时，驿站的灯笼已然点亮，昏黄的光晕透过窗纸，在室内投下温暖的斑驳。

我打开行囊，开始收拾物件——不过是几件素日常穿的衣裙，还有在西丹市集上精心挑选的物什：给娘亲的镶珠梳篦，给爹爹的犀角笔筒，还有给小弟带的会翻跟头的木猴儿……。

收拾停当后，屋内一时静了下来，只听得窗外偶尔传来几声虫鸣。

我坐在榻边，忽然觉得有些闲闷，指尖无意识地轻叩着桌面，心念一转，唇角不禁漾起一丝笑意。

我轻叩板壁三下，不过片刻，大木和小木便悄无声息地出现在门外。

我招手让他们近前，三人凑在一处，我压低声音在他们耳边细细嘱咐了几句。

大木听得认真，一双浓眉微微蹙起；小木则已经忍不住抿嘴偷笑，眼中闪着狡黠的光。

“小殿下放心，这等热闹，必定看得清清楚楚。”小木嘻嘻一笑，被大木用手肘轻轻撞了一下。

二人领命而去，身影很快融入驿站外的沉沉夜色之中。

既是自己亲手导演的好戏，若不能知晓结局，总觉得缺了些什么。

我唤来驿站伙计，让他沏一壶上好的茉莉香片，又吩咐准备几碟精致的点心：桂花糕、杏仁酥、玫瑰糖，一一摆在临窗的小几上。

烛影摇曳，茶香袅袅，我斜倚在窗边的软榻上，一边喝茶吃着点心，一边望着天边那弯新月，盘算着大木、小木该啥时候回来。

窗外偶尔传来马蹄声和更夫的梆子声，每有动静，我便不由得侧耳细听，期待着那两个熟悉的身影带来今晚最精彩的故事。

月色渐深，我忍不住打了一个哈欠，忽听得窗外传来一阵急促却轻灵的脚步声——果然不过片刻，大木和小木的身影便悄然出现在回廊尽头。

二人脸上俱是压抑不住的兴奋之色，小木更是还未进门就先抿嘴笑了起来。

大木较为沉稳，先是左右张望一番，这才掩上门扉，压低声音道：“小殿下，宫里可是出了大事了！”

我为他们各斟一杯热茶，推过点心碟子，唇角微扬：“慢慢说，仔细说。”

小木抢着开口，眉飞色舞道：“我们潜入宫中时，芳辉殿早已乱作一团，殿内哭声、斥责声交错，简直比市集还热闹！

原是常月小姐不知说了什么，芳华县主当即脸色大变，领着常夫人并十余名仆妇，径直闯入了元熙殿下的寝宫！”

他咽了口茶，继续道，“听说当时殿内烛火昏暗，元熙陛下和思丹姑娘衣衫不整，丝凌乱，正相拥而眠呢！”

大木沉稳地接话：“芳华县主气得指尖颤，昭昭夫人更是当场晕厥，被侍女们七手八脚扶到一旁。

此事动静不小，不出片刻，怕是整个西丹皇宫都已知晓。”

小木忽然压低嗓音，凑得更近：“最妙的却是思丹姑娘醒转之后，竟红着眼眶哽咽道，她与陛下早已两情相悦、一时情难自禁……元熙陛下虽面色铁青，却竟未辩驳一句。”

大木颔，低声补充：“芳华县主怒不可遏，却碍于皇家体面，只得强压火气，当场下令——”

他微微一顿，眼中掠过一丝光亮，“择吉日迎思丹姑娘入宫，赐贵人位份，以息众议。”

我轻轻吹开茶盏中舒卷的茉莉，唇边泛起一丝若有似无的笑意。窗外月色清泠，仿佛也静静俯视着这出人间纷扰。

“倒是便宜她了。”

我轻啜一口香茗，任茶香在唇齿间弥漫，“原本不过是个徒有虚名的贵女，如今倒真成了宫眷。”

大木小木相视而笑，小木却又忽然想起什么似的，急急补充：“还有一个消息——芳华县主同时宣布，常月姑娘也将一同入宫，封为月嫔，位阶犹在思丹之上。”

我不由一怔，旋即了然。

芳华县主素来不喜思丹工于心计，如今既阻不得她入宫，便索性将常月也送入——既为制衡，也为挫一挫思丹的势头。

只是常月那般赤诚性子，如今却无端被卷进这纷争之中，倒真是一场无妄之灾了。

“今日这出戏，可真比宫宴上排演的歌舞精彩得多。”

我眸光一转，望向窗外沉沉的夜色，“今日之后，西丹后宫，怕是要热闹许多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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