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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二日清晨,我起床出殿门去给爹娘请安,抬头正看见贺楚陪着萨仁缓步登上宫墙。
晨光将两人的身影勾勒成淡金色的剪影。贺楚玄色衣袖在风中翻飞,他抬手指向远方,连绵的北冥山河在朝阳下蜿蜒如龙。
我驻足凝望,只见萨仁素手轻抚城垛,而贺楚侧与她低语。
我望着宫墙上那对兄妹的身影,在巍峨的城墙映衬下显得格外坚定,忽然觉得这座困住无数人心的深宫,终于透进了第一缕真实的风。
爹娘此时的目光也落在了宫墙两人身影上。娘亲轻声道:“昨夜……可是有什么我们不知的事?”
我料想贺楚夜探寝殿的事肯定瞒不过爹娘,便将昨晚对话细细道来,当说到忘忧草时,娘亲执盏的手微微一顿,眸色渐沉。
“昨日我便瞧他神色恍惚,交谈时常有片刻失神。”
她与爹爹对视一眼,“本想再多观察两日……既然连你都察觉了,看来确是有不妥。”
爹爹指节在茶案上轻轻叩击,沉吟良久方才开口:“此事暂且莫要惊动他。”
晨光照在他微蹙的眉峰上:“以他如今的心性,若我们直截了当询问,只怕会立即否认。一旦把话说死,往后便再难开口。”
娘亲点点头,“且等贺楚回来,问清萨仁作何反应再说,此事急不得。”
晌午的日头正盛,贺楚与仁贵妃方从宫墙拾级而下。
他踏入寝殿时,眉宇间带着几分深思后的沉静,玄色衣袍上还沾着城楼的风尘。
“如何?”我递过一盏温茶。
他接过茶盏却不饮,目光扫过爹娘凝重的面容:“我同她说了三件事。”
他微微顿了顿,“其一,来时路过大小城镇,十室五空,幸存的百姓在废墟里翻找食物。”
“其二,”他声音低沉,将士缺医少药,伤兵营里截肢的锯子都卷了刃。”
“最后……”贺楚从袖中取出一块沾血的碎布,“这是我在倭寇占领的城池里一位死去的孩童手里捡到的。”
碎布在案上摊开,暗红的血迹已黑,上面歪歪扭扭画着个哭脸太阳。
“萨仁听完……”他喉结滚动,“把护甲掐断了。”
贺楚将茶盏轻轻放下,眸中泛起复杂的神色:“我还把西鲁的狼牙项链给了她。”
他指尖无意识地摩挲着腰间空悬的佩扣,“父王临终前曾说,这项链该留给西鲁最勇敢的公主。”
殿内静得能听见茶汤沸腾的细响。
他望向窗外宫墙的方向,声音沉静:“我告诉她,父王当年最珍视的,是那个在马场上如火焰般耀眼的西鲁明珠,而不是这座华美牢笼里温顺精致的木偶。”
屋内一片沉静,他忽然抬眼,唇角牵起一丝几不可见的笑意:“萨仁听完后,沉默了整整一炷香的时间。最后她轻声说——‘哥哥,我好像……已经很久没有骑过马了。’”
“我应了她,”他声音里带着久违的温和,“明日带她去西山马场。”
娘亲闻言沉思片刻,“我记得来时路上有处难民聚集的草棚,明日往马场去时,正好绕道让萨仁亲眼看看。”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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