掌心文学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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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15章 残烛映渊（第1页）

粘稠、冰冷、散着微弱星光的原始羊水，包裹着李火旺残破的躯壳。他像一块被投入深海的顽石，在失重的混沌羊水之海中缓缓下沉、翻滚。后背覆盖的“星髓之触”如同死去的珊瑚礁，在羊水中拖曳出污秽的灰黑色轨迹，那是被污染星屑浆液晕染开的死亡印记。

“烬”人格的意识陷入了前所未有的沉寂与混乱。

【……母体……？】

那源自暗金光核的、带着一丝茫然的冰冷意念碎片，如同淬毒的冰锥，深深扎入了“烬”那由贪婪和掠夺构筑的核心逻辑。这碎片与它强行解析、烙印在李火旺脊柱深处的“脐带”坐标信息产生了剧烈的冲突和……无法理解的悖论！

它掠夺的坐标，它吞噬的星屑本源，它用以撕裂空间的依凭……源头，指向那个散着无尽威压、将它视为蝼蚁尘埃的恐怖存在？

这结论彻底颠覆了“烬”那简单粗暴的“能量-坐标-掠夺”逻辑链条。它的冰冷掠夺机器意念，如同载的引擎，在剧烈的逻辑冲突中出无声的尖啸和混乱的火花。对那暗金光核本能的、源自生命层级的恐惧，与对那精纯本源的贪婪渴望，如同两股相逆的洪流，在它混乱的意念中疯狂对冲、撕扯！

【错误！冲突！坐标……本源……无法解析……逻辑……崩塌！】“烬”的意念断断续续，充满了混乱的杂音。它暂时失去了对“星髓之触”和李火旺身体的主导权，陷入了一种近乎宕机的自我保护状态。

这短暂的沉寂，却成了李火旺残存主意识得以喘息、并窥见一丝自身惨状的唯一缝隙。

剧痛。

无休止的剧痛。

左腿膝盖以下冰冷的虚无感，如同一个永远无法填补的黑洞，吞噬着他仅存的生命力。右肩断臂处，被“烬”强行用灰白余烬灵力封住的伤口，传来阵阵灼烧神经的抽痛，仿佛有无数细小的火炭在焦黑的断口内闷烧。最恐怖的，是后背脊柱区域。

那覆盖了大半个后背的“星髓之触”丛，在暗金光核意念的冲击下，大部分骨刺已经碎裂、碳化，只剩下扭曲的断茬和粘连的污秽星屑浆液，如同被烈火焚烧后的荆棘丛。然而，在脊柱最核心的区域，几根最为粗壮、颜色最为深暗、如同主根般的骨刺，虽然表面也布满了裂痕，却并未完全崩解。它们的根部，深深刺入李火旺的脊椎骨中，与那被污染、扭曲的“脐带”烙印几乎融为一体！

每一次心跳（如果那微弱到几乎停滞的搏动还能称为心跳），都牵动着脊柱深处传来一阵阵撕裂灵魂的剧痛。他能清晰地“感觉”到，那些骨刺的根部如同活物的吸盘，正贪婪地、本能地吮吸着他骨髓中最后一点残存的生命力和痛苦本源，用以维持自身最低限度的“活性”，并缓慢地修复着骨刺上的裂痕。污秽的星屑浆液如同缓慢流淌的毒血，在骨刺内部的螺旋凹槽和与他脊椎骨的连接处循环。

更令他绝望的是身体的变化。皮肤彻底失去了活物的弹性与色泽，呈现出一种死寂的青灰色，如同埋藏千年的青铜器，布满了蛛网般的干裂细纹。裂纹深处，不再是血肉的暗红，而是透出污浊星屑浆液的幽蓝微光，仿佛他的躯壳内部已被彻底置换成了某种非人的、流淌着异星能量的物质。仅存的那只左眼，视野一片浑浊的灰白，如同蒙上了厚重的尸蜡，只能勉强感知到周围羊水流动的模糊光影和远处那些巨大胎盘泡的黯淡轮廓。

他，已经彻底沦为“烬”人格寄生、改造并用以汲取能量的……活体基座。一个正在缓慢滑向非人深渊的畸形容器。

“嗬……”他想出声音，喉咙里却只滚出带着血腥味的粘稠气泡。意识如同狂风中的残烛，随时可能被脊柱深处传来的剧痛和那沉寂中依旧散着贪婪气息的骨刺彻底吞噬。

下沉。

在冰冷粘稠的羊水中无休止地下沉。

时间失去了意义。不知过了多久，也许是一瞬，也许是永恒。

砰。

一声沉闷的触感从下方传来。他停止了下沉。

身下并非坚硬的“地面”，而是某种极其粘稠、厚重、带着微弱弹性的沉淀物。触感如同亿万年来沉积的、混合了星尘灰烬与凝固羊水的淤泥。一股更加古老、更加死寂、混杂着微弱空间尘埃气息的冰冷感，透过残破的躯壳渗透进来。

这里是混沌羊水之海的底部——渊薮之壤。是梦境胎盘泡代谢的残渣、破碎的空间碎片以及失败胚胎的遗骸最终沉降、凝固的坟场。

“烬”人格的沉寂，在这片绝对死寂的环境中，似乎达到了某种临界点。那剧烈的逻辑冲突并未解决，但纯粹的、对“存在”本身的贪婪，如同不灭的野火，在混乱的余烬中重新点燃了一缕微弱的火苗。

【……能量……存在……维持……】一个极其微弱、断断续续的意念碎片浮起。它放弃了思考那无法理解的悖论，只剩下最原始的本能——汲取能量，维持自身和李火旺这具残破躯壳的存在。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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覆盖在李火旺后背的那些“星髓之触”主根，如同冬眠后苏醒的毒蛇，在渊薮之壤的粘稠沉淀物中缓缓蠕动起来。尖锐的骨刺断口，如同贪婪的口器，深深刺入冰冷粘稠的渊薮之壤中！

凹槽内残余的、污秽粘稠的星屑浆液开始极其缓慢地流转。一股微弱却极其坚韧的吸力，从骨刺末端散出来。

【汲取……残渣……维持……】“烬”的意念如同梦呓。

这一次的吞噬，缓慢而安静，如同沙漠中的枯骨吮吸着夜露。渊薮之壤中蕴含的、微薄到近乎枯竭的空间尘埃能量和凝固的羊水残渣，被一丝丝地抽吸出来，顺着骨刺的螺旋凹槽，注入李火旺脊柱深处的烙印，再被“烬”那混乱的意念核心艰难地转化、吸收。

没有狂暴的掠夺，只有濒死者绝望的舔舐。

这微弱的汲取，给李火旺这具濒临崩溃的躯壳带来了一丝极其细微的、冰冷的“生机”。断臂和断腿处那如同闷烧炭火般的剧痛，似乎略微减轻了一丝丝。干涸如同沙漠的喉咙，也感受到了一丝若有若无的湿润凉意——那是被转化后、冰冷污秽的能量对神经末梢的微弱麻痹。

然而，这“生机”的本质，却是更深层次的污染与同化。青灰色的皮肤下，那些透出幽蓝微光的裂纹，似乎变得更加清晰。脊柱深处那被污染的烙印，如同得到滋养的毒瘤，搏动得更加有力，冰冷撕裂的空间感也愈清晰。那几根主根骨刺的裂痕，在汲取中正以肉眼难以察觉的度缓慢弥合，表面的灰黑色泽也变得更加深沉、污秽。

李火旺残存的主意识，在这微弱的“复苏”中，感受到的只有更深的绝望和冰冷的麻木。他像一具被钉死在深渊底部的标本，清晰地感受着自己正被缓慢地、不可逆转地改造成某种依托渊薮残渣存活的……非人之物。

就在这死寂的舔舐中，异样的触感顺着骨刺的吸吮，反馈到了“烬”那混乱的意念核心，并微弱地传递给了李火旺。

【……硬物……阻隔……异常……】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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