掌心文学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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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86章 朝圣活缆与献祭（第1页）

那声音并非通过空气传播，而是直接在他的骨骼与神经间震颤，带着一种冰冷的、金属摩擦般的质感，却又奇异地混合着某种生物性的贪婪。

“……饿……更多……还要……”

李火旺猛地用手捂住耳朵，但这毫无用处。那窃语声源自内部，在他的颅腔内嗡嗡作响，与邪腿深处那细微的蠕动感和金属摩擦声同步共振。一种强烈的、想要撕开皮肉将那条腿彻底剥离的冲动涌上心头，但他仅存的力量连抬起手都困难。

带路的小人似乎察觉到了他剧烈的情绪波动和那条邪腿愈不祥的变化。它没有靠近，只是用那双巨大的黑眼死死盯着裂开细缝、渗出银黑粘液的脚踝，喉咙里出低沉的、警戒般的咕噜声。其他“存留”们也远远避开，仿佛李火旺和他那条活过来的腿变成了比“巡眼”更令人恐惧的存在。

巢穴里再次陷入一种紧张的寂静，只有锈菇散着的幽光和李火旺粗重痛苦的喘息声。

过了不知多久，那腿内的窃语声和蠕动似乎因为能量耗尽而渐渐平息下去，只留下一种令人不安的余悸和皮肤下隐约的麻痒。李火旺虚脱般地瘫在冰冷的絮状物上，感觉自己像被掏空后又塞进了某种不属于自己的、冰冷而饥饿的东西。

带路的小人观察了他很久，确认暂时安全后，才极其缓慢地重新靠近。它不再看那条邪腿，而是将一小块暗蓝色的锈菇放在李火旺手边，然后迅退开。

“吃……”它嘶哑地说，“‘朝圣’……要开始了……需要力气……”

朝圣？李火旺艰难地抬起头。他看到巢穴里的小人们开始聚集起来，它们不再分散觅食，而是自地排成一种松散却有序的队列。它们手中都拿着各种容器——齿轮帽、弯曲的金属片、甚至还有半截头骨制成的碗——里面或多或少都盛着一些银黑色的“大轮之血”或是光的锈菇碎块。它们的脸上笼罩着一种混合了恐惧、渴望和奇异虔诚的神情。

“去……哪里？”李火旺抓起那块锈菇，忍着恶心塞进嘴里，含糊不清地问。熟悉的苦涩和铁腥味蔓延开来，带来一丝微弱的力量，勉强压制住胃部的抽搐和腿内那东西的沉寂躁动。

小人指向巢穴深处一条更加狭窄、被厚重油污覆盖的管道入口。那入口深处漆黑一片，却隐隐传来一种有节奏的、低沉的嗡鸣，不同于机械的轰鸣，更像是什么巨大活物沉睡时的呼吸。

“‘大轮’的心跳……”小人的黑眼里闪烁着敬畏的光，“我们去……喂它……求它……让我们继续‘存留’。”

喂大轮？李火旺心中骇然。这些被系统视为“废料”的存在，竟然要以这种诡异的方式，向那个试图吞噬、粉碎它们的庞大机械献祭？这算什么？卑微的乞怜？还是某种扭曲的共生？

不等他多想，小人们的队伍已经开始移动。它们沉默着，步履蹒跚却坚定，一个接一个地钻入那条粘滑恶心的管道。带路的小人焦急地看了李火旺一眼，做了一个跟上的手势，也转身汇入了队列末尾。

李火旺咬了咬牙。留在这里只有死路一条，跟上去或许还有一线生机，至少能看到更多，知道更多。他依靠着刚刚恢复的些许气力，以及那条虽然诡异但似乎暂时“满足”而安静下来的邪腿，挣扎着爬起来，踉跄地跟在队伍最后。

管道内壁厚厚的油垢几乎没过脚踝，每走一步都出噗嗤的声响，滑腻冰冷的感觉透过破烂的鞋底直刺骨髓。空气中弥漫着浓烈到令人窒息的铁锈、油脂和某种陈腐有机质的混合气味。前方的黑暗深处，那低沉的、活物般的嗡鸣声越来越清晰，震得管道壁上的油污都在微微颤动。

爬行了一段令人窒息的距离后，前方隐约出现了暗红色的光芒。

队伍移动的度慢了下来，小人们变得越小心翼翼，甚至带着一种近乎窒息的紧张。

李火旺挤到前方，眼前的景象让他的呼吸骤然停止。

管道尽头，连接着一个无比巨大的空间。下方是一个望不到底的深渊，而深渊之上，横亘着一条无比粗壮、正在缓慢搏动的巨型缆线或管道！它像一条沉睡的金属巨蟒，表面覆盖着厚重的、鳞片般的金属装甲和凝结的油污块，但装甲的缝隙间，隐约可见暗红色的、熔岩般的光泽在流动。

那低沉的、撼动心灵的嗡鸣声，正是从这巨大的“活缆”深处传来！

这就是……“大轮的心跳”？

深渊上方，沿着岩壁，开辟出许多类似李火旺他们出来一样的管道口和狭窄平台。此刻，其他平台上，也影影绰绰地出现了许多类似的“存留”身影！各种各样，有些和李火旺见过的类似，是瘦小的人形，有些则呈现出更加怪异形态——肢体扭曲变异、身上镶嵌着齿轮零件、甚至有些完全失去了人形，更像是一堆蠕动的、覆盖着油污的有机质和金属的混合体！

它们都沉默着，带着同样的敬畏与恐惧，凝视着下方那搏动的巨型活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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没有人指挥，但所有平台的“存留”们几乎在同一时间开始了动作。它们将手中容器里的东西——银黑色的“大轮之血”、光的锈菇、甚至还有一些李火旺无法辨认的、闪烁着异样光泽的零件或粘稠物——奋力地向下方那巨大的活缆抛洒下去！

那些东西落在活缆厚重的外壳上，大多数都被弹开，坠入无尽的深渊。但也有一些，特别是那些银黑色的粘液，仿佛被活缆表面的高温蒸，化作丝丝缕缕暗红色的蒸汽，被吸入装甲的缝隙之中。

还有更多“存留”，则是直接扑到平台边缘，用自己的身体紧紧贴着活缆那滚烫的外壳，仿佛在感受那巨大的搏动，脸上露出痛苦却又迷醉的神情。有些则用简陋的工具疯狂刮擦着活缆表面的油污和锈迹，甚至用牙齿去啃咬，哪怕嘴唇烫伤溃烂也毫不停歇，仿佛想要从中汲取什么。

这是一场疯狂、绝望、却又规模浩大的集体献祭！向一个冰冷无情、视它们为废料的系统，献上它们所能找到的一切，包括它们自身，只为了换取继续“存留”的资格！

李火旺身边的存留们也开始了它们的仪式。它们将带来的少许“贡品”抛下，然后纷纷趴伏在地，用额头紧贴滚烫的金属平台，身体随着那低沉的嗡鸣而颤抖，出无声的祈祷。

带路的小人做完这一切，看向愣在原地的李火旺，巨大的黑眼里充满了催促和疑惑。

李火旺胃里一阵翻腾。他什么都没有，拿什么献祭？难道要像那些人一样，去刮擦，去啃咬？

就在这时。

他那条邪腿，再次自主地动了起来！

一股强大的、难以抗拒的牵引力从腿内爆，拖拽着他，踉跄着冲向平台边缘！那条腿仿佛拥有了自己的意志，对下方那搏动的、散着恐怖能量和高温的活缆，流露出极致贪婪的渴望！

“不！停下！”李火旺惊恐地试图控制身体，但力量悬殊。邪腿的皮肤下，那些金属纤维般的根须疯狂蠕动，脚踝处的裂缝再次裂开，银黑色的粘液更多渗出，甚至隐隐出了与活缆嗡鸣相呼应的低沉共鸣！

周围的存留们被这变故惊动，纷纷抬起头，黑色的眼睛里充满了震惊和恐惧。

在李火旺绝望的目光中，他被那条邪腿强行拖拽着，扑到了滚烫的平台边缘。他的双手下意识地死死抓住边缘的凸起，身体大半悬空，下方就是那散着暗红光芒、搏动着的巨大活缆和无尽深渊！

高温灼烤着他的脸，那低沉的嗡鸣几乎要震碎他的内脏。

而他的邪腿，却兴奋地、近乎欢愉地主动伸向那滚烫的活缆外壳，脚尖绷直，仿佛想要去触碰，去汲取……

脚踝裂缝处，几根细如丝、闪烁着银黑金属光泽的触须猛地探出，如同拥有生命般，向着活缆的方向疯狂舞动！

“……吃……！”

腿内那干涩扭曲的窃语声，再次响起，充满了难以抑制的狂喜和饥饿。

李火旺死死抓住边缘，看着自己腿上长出的、非人的东西，看着下方那恐怖的机械活物，感觉自己正悬在疯狂与毁灭的边缘。

他突然明白了。

这场朝圣，对他而言，可能不是献祭。

而是……喂食。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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