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逃离
沈含熙看见孙繁了,而孙繁也同样看见了沈含熙。
这个曾经朝夕相处的人,这个曾经带着他逃离牢笼的人,这个许久不见的人,再次相见会是什麽感受?看着沈含熙步步逼近,孙繁只是瞪大了眼,一动不动。
沈含熙会如何?是先狠狠质问他?还是动手给自己一拳?孙繁想,却又不敢深想。
而沈含熙目光的确在孙繁身上,可令人意外的是,他既不质问孙繁,也不向云涯发问,反而脚步一转,靠近顾景:
“大人,他会如何?”
这是知道孙繁举报茶铺一事了,这回,不仅是孙繁心颤,就连云涯与黎愁也是一脸惊讶。
不过,就如此局面,沈含熙想不知也难。恭恭敬敬地,沈含熙又一次问顾景。
既然孙繁举报茶铺贩卖私茶,而顾景一衆在搜查茶铺後并未发现证据,因此孙繁诬告这一罪名也算是落实了。
接下来就等着押送审问,至于最终会如何嘛——顾景淡然地看了沈含熙一眼,最後道:
“按律法,应杖七十。”
杖七十,在场之人一听,脸“刷”的一下全白了。别说孙繁如此纤细瘦弱的身板了,就连沈含熙,也不一定能安然无恙地挨过这七十杖。
“七十杖……”沈含熙呢喃着,眼神飘忽,似乎是在思索这什麽。奈何时间不等人,就在顾景欲行时,他也顾不得过往一切了,急匆匆地转身靠近云涯,没有丝毫犹豫地屈膝一跪。
“你这是——”这一动作皆是引得在场之人惊呼。
“云涯丶大少爷,求求你们救孙繁一命吧!”沈含熙极其狼狈地扯着云涯衣角,仿佛抱着破釜沉舟的决心。
云涯和黎愁是如何想,除了他们二人谁也不知,可当昔日的好友在自己面前下跪,云涯分明是动了恻隐之心的,拉着沈含熙,他要沈含熙起身。
而一旁的孙繁虽一言不发,但也早已泪流满面。
向来只用拳脚说话的沈含熙,当着衆人之面彻底放下身段与尊严,比起感动,孙繁更多的是剜心之痛。
“这里面或许有什麽误会,你知道的,孙繁不是这样的人,”沈含熙还在解释着,即便他的解释听起来是那麽苍白无力,“云涯,云涯,你替我求求情……这辈子我就求你这麽一次。”
这声声切切的呼唤,唤得云涯是心乱如麻,他一面托着沈含熙,一面回头望向黎愁。
二人就这麽对视一眼,也亦从对方眼里看到了回答。
“你先起来,起来再说,”云涯劝道,又将沈含熙扶起,“我们也相信这里面也许是有误会,如今事情已经发生,与其去计较,不如问问孙繁到底发生了什麽。”
云涯说这话时,目光落在孙繁脸上,只见孙繁依旧低垂着眉眼,只是一张苍白的脸上已经布满泪痕。
与此同时,黎愁已经向顾景表达了他们的想法,表示不再追究孙繁举报茶铺一事。
“好吧,不过,还是要公事公办,”顾景开口时,面色也是同样复杂。对此情景,不明所以的他像是看了一出没头没尾的苦情戏,心里被挠得有些难受,“你出示一份文书,表示情愿息讼,事情也就翻篇了。”
话毕,两位官兵也就松开抓着孙繁的手,任由孙繁像一张脆弱的薄纸般飘飘摇摇。
直到目送顾景一衆离开,茶铺这才恢复寂静。
在场之人——黎愁与云涯丶沈含熙与孙繁还有大山和几名在角落探头探脑的夥计,皆是沉默不语。
按理来说,孙繁闹出如此一事,黎愁与云涯该是按心里的想法好好质问其一番。可偏偏在此之前孙繁已经消失了一段时间,比起黎云,显然沈含熙更在乎孙繁,因此,二人也就默默地退至一旁。
然而,眼下官兵已走,沈含熙的愿望也已达成,本应有所反应的他反而罕见地沉默起来,他只是看着孙繁,看着眼神躲闪又无路可退的孙繁。
孙繁亦是无言,他不是无话可说,他是不敢。他知道他对不起沈含熙,可偏偏沈含熙又再一次救下他。他欠沈含熙的太多了,他对不起沈含熙的也太多了。
那些好坏的他都认了,事到如今,孙繁已经无话可说了,他原以为沈含熙会询问他与黎殇一事,又或者责怪他为何逃跑,可是,这些通通都没有。
此刻,比起再次相顾无言,他多想沈含熙狠狠辱骂他一顿,又或者是将拳头落到他身上。而不是像现在,沈含熙在用沉默鞭挞他。
时间一点点消逝,这沉重的氛围却压得孙繁喘不过气。心中的思绪乱作一团,孙繁再也承受不住了。
惶惶擡起头来,在周围比针扎人的目光中,孙繁又一次做了逃兵,不管不顾地撒腿就跑。
而就在孙繁有所动作的那一刹那,沈含熙同样跟随着孙繁逃出茶铺。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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