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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如果总理大人肯帮你,你又何必要独自出头呢?”
杜恒熙不再多言,他看着金似鸿,似乎有千言万语想交代,又好像无从说起。最后只抬手抹去了他嘴上沾着的白沫,轻声说,“走吧,我给你把胡子刮了。”
他从柜子里拿出了个西洋盒子,里头是一片四方的刮胡刀,只有半个手掌大。他先把刀片浸入热水洗净,再让金似鸿抬起头,用香皂在下巴处打出一层白沫,然后再用小刀贴着皮肤刮。他动作的小心,神情专注,不至于伤到人。
金似鸿乖乖坐着,显得安静又乖巧,他看着靠近自己的杜恒熙,突然问,“云卿,你说我们这样,像不像一对夫妻?”
杜恒熙手上的工夫没有停,“什么夫妻?我是妻吗?”
金似鸿绷着下巴,因脸抵着刀片不敢做表情,“我只是打个比喻,”口型也张得小,几乎用气流说话,“你懂我的意思。”
杜恒熙还是嫌他乱动,一手扣住他的下巴,不让他张嘴,“小心,这刀片锋利得很,把你弄伤了,可不怨我。”
“你是拿枪的,我知道你手有多稳,更何况就算你真让我挂了彩,我也不怨你。”
杜恒熙松开他,扯了毛巾打湿了给他擦去脸上多余的香皂沫,“没心气,别人弄伤了你,你还不打回去?”
“那是你嘛。”金似鸿拖长了调子。
杜恒熙微微一笑,他摸了摸金似鸿光洁的下巴,皮肤紧致,五官实在是长得好,英气勃勃,一张脸好看得像画一样。杜恒熙觉得自己的长相太小气,他就喜欢金似鸿这样有棱有角的面孔,挺拔却不过分犀利,笑起来又不失亲和钝感。
杜恒熙垂眸看着,感觉自己心中是有柔情的。平淡温馨,有一瞬他的确觉得像金似鸿说的做一对平常夫妻也不错。
但想想只是想想,一瞬间的绮梦是做不得数的。
准备
杜恒熙眼看金似鸿离开了天津。
杜恒熙拿着那沓信纸,思考很久,去找了王国惠。王老帅在这一帮人中资历最老,跟杜兴廷关系也沾亲带故,不止是普通朋友,也许还可以主持公道。
可临进门时,他看到客厅内坐着一帮军官,安朴山也在,杜恒熙才想起那晚众人商议时,去请安朴山来主持局面的正是王国惠。
安朴山要借杜兴廷之死为由头,网罗北洋将领为他所用,替他打上北京。而王国惠等人也自有打算,待安朴山掌权,或权力或土地,自然有好处给他们。
谁都不可信任,杜恒熙对谁都无法完全放心,生怕打草惊蛇,反陷自己入罗网。思来想去,他决定自己动手。
杀归杀,他还要先找好退路。他虽然有赴死的勇气,也没打算轻易就引颈就戮,白搭上一条性命。
他在天津城留有100卫士,都身有武装,是当初军队解散时,他唯一保留下来的武装力量,现在归梁延管理。他之前让梁延清点过,卫士班的仓库里还有成箱的步枪、轻机枪和手榴弹。
公馆内有十余名平日伺候杜兴廷起居办公的副官和勤务兵,虽然和那些卫士相比,在武力值上不堪大用,却都是对杜兴廷忠心耿耿的人。
杀了安朴山后,这些他都要带走,做他东山再起的本钱。
他不打算做鬼鬼祟祟的暗杀行径,即是复仇就要做的光明磊落。待他离津后,便会将杀安的原因公之于众,到时候是成为丧家之犬还是正义之师,全凭大众口舌。哪里愿意接纳他,他就往哪里去。所谓树倒猢狲散,自己是师出有名,他倒不觉得会真落个无处可去的下场,比如马回德可以甩掉一口黑锅,一定乐见其成。
只是事发前万万不可走漏风声,安朴山有了防备,自己就成了天津城内瓮中的鳖,不仅是功亏一篑,恐怕还会命丧于此。
杜恒熙将家里的钱财地契清点好,现钞都换做了本票,为了以防万一,留了点金条等硬通货,用几个皮箱装了,让梁延带着卫士班先走,约定在上海碰面,自己只挑选了十个人在身边护卫差遣。
家里的仆人一并解散,那几个副官都是杜兴廷的人,他不好差遣,想留的跟梁延离开,不想留的走。他左右找不到白玉良,才发现他只在杜兴廷死的那天出现过一次,和他说了两句便离开了。杜恒熙倒没有多想,也许杜兴廷死了,对他倒是解脱。
将一切安排妥当后,杜恒熙便包下了一间饭店,当日除了厨师外,都换做自己人,订了包厢设下一桌酒席,邀请安朴山赴宴。
——
杜恒熙这边箭在弦上,另一边金似鸿接应完陆安民的军队,在保定驻扎后,安朴山又急召他带一支小队驱车返回了天津。
一路坐在军车上,金似鸿看着车窗外淡青的天色,勾勒出绵延起伏的群山轮廓,心中不知为什么总是惴惴不安。离天津越近,越是心绪不定,好像会有大事发生。
他抬手按住了跳动的眼皮,心里不定,便越发着急,担心是司令那儿会出什么事,一个劲儿地催促司机开快点。
车在山道上颠簸,没多久就进了城,直奔安朴山下榻的住所。
走进屋内,却不见人。问了才知道安朴山晚上是赴宴去了。金似鸿的眼皮跳得越发厉害,神情格外严肃,“是谁设的宴?哪些人跟着去的?”
“谁请的不清楚,但有两名保镖跟着。”
金似鸿拧眉,“地方在哪?我去看看。”
那人报了一串地名。金似鸿又返回门口,驱车去了设宴的饭店。
这是一处僻静的地方,林木参天,少有人烟,饭店是数层的西式小洋楼,门口站着两位迎宾员。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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