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说来也算是一报还一报。
早些年因为梅重九,广泰楼的生意的确是艰难了一阵,但自先帝驾崩,新君即位,皇城万象更新,庄府这桩只成了半截的倒霉婚事渐渐就没人再提了。
再不久,梅重九就似一株从他乡移来的树木,终于在皇城里扎好了根,生机焕发,不久便花繁叶茂,秀然于林,广泰楼也因他而声名鹊起,成了终日宾客满座的大酒楼。
直到前些日子出了玉轻容那档子的事。
梅重九人还活着,就好好关在京兆府的牢房里,带到大理寺来是不难,可显然易见的是,萧明宣并没这个打算。
“这是大理寺,这麽多吃官家饭的在这儿,一个个都长着眼,还要让一个瞎子来分辨,传出去岂不是笑话?”
萧明宣说着,擡眼朝对面一望,正望到那时刻在等他吩咐的人。
“谢宗云,何寺卿对皇城里的旧事不熟,你来问。”
他早就有一肚子疑问了。
谢宗云应声而出,径直走到庄和初面前,规规矩矩地行了个礼,浑身酒气却分毫不带醉意,“敢问庄大人,十年前先帝赐婚的时候,您多大年岁?”
“庄某时年十七。”庄和初答。
“梅氏又芳龄几何?”谢宗云又问。
“与庄某同年。”庄和初又答。
谢宗云一笑,垂手朝堂中一指,“梅氏与您同年,您如今都二十七了,您再看看她,像二十七的吗?”
去了昨日那些脂粉的修饰,在清透的晨光之下,越发看得一清二楚。
常年吃不饱饭的人,面色上难免有些黯淡,但那被堵嘴布塞得圆鼓鼓的两腮上,肌肤分明如鲜果一般光滑饱满,一双眼睛更是黑白分明,尽是少年人才有的澄澈明亮。
无论怎麽看,也都只是和萧廷俊大差不离的年纪。
庄和初却视而不见,“容貌与年纪的关系,也不是那麽绝对的。”
早先在那孟记包子铺里见识过这人的一张嘴,谢宗云对这诡辩也不意外,一笑了之,也不驳他,又一扬声,“万公公。”
“啊?”万喜被叫得一怔。
“请问万公公,宫中女官,可有不穿耳的吗?”
“这……”宫规如铁,明摆着的事,任谁都拿不出第二种答法,谢宗云明知故问,万喜也只能如实作答,“按本朝规制,女子入宫,皆要穿耳垂珠以约束仪态,概无例外。”
“请庄大人上眼。”谢宗云又垂手一指。
穿耳垂珠之风最初是自宫中兴起的,一如所有自宫中兴起的风,先是吹入高门大户之中,再遍扫寻常百姓之家,如今雍朝女子不穿耳者,也就只多见于尘俗之风吹不进的空门之内。
再有,就是这些野生野长一般的人了。
她这一双耳珠生得圆润饱满,有无耳洞,一目了然。
“庄某浅见,耳洞乃透穿皮肉而成,应是与寻常伤口并无二致,如无外物隔阻,经久必愈,若她一直如此漂泊在外十年之久,想来——”
一旁听着的萧明宣忍无可忍了,“那也该有个坑!”
萧承泽也皱眉,却是皱在谢宗云这儿。
“谢宗云,裕王让你问话,是要你问清这堂下之人究竟是不是那个梅氏。庄和初也只是看她长得像,你揪着庄和初能问出什麽?你倒是问她啊。”
谢宗云一滞。他从庄和初下手,就是因为不想问她。
早先在广泰楼,他就亲眼见识过裕王怎麽吃了这小叫花子的亏,那路子实在是野得很,与她对上,干打嘴仗,能有几分成算,谢宗云也没什麽把握。
可天子亲口点到这事上,那定然是绕不过了。
“下官愚钝,谢陛下赐教。”
谢宗云好生提了提精神,刚走上前去,揪出她嘴里那团布,不等问句什麽,人已泪汪汪地喊了起来。
“皇帝老爷饶命!我冤枉……皇帝老爷火眼金睛,上通天庭下达地府,您保准看得出来,我不是那个梅知雪啊——”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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