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那晓春别院名字好听,但也不过间稍大些的小院,院内一屋一厢一树一桌而已,自比不得花魁娘子的院子来得清幽雅致,但好歹也算是间独院。
茉茉自进来后两眼放光,东摸摸,西摸摸,眼神里说不出的喜悦。
等到收拾完毕,进了屋子,素玉这才松了口气,松开茉茉搀扶的手,一屁股坐到了床上,长长地叹了口气。
茉茉顿时一呆,“小姐……你身子不疼了?”
素玉瞧了她一眼,见这小丫头关心的神色不似作伪,这才一骨碌坐起身来,靠着床架懒洋洋地笑道“我好歹也是筑基,那棍子打在我身上。疼也就一阵的事儿,喏,早就好了。”
素玉拉起衣领给她看,茉茉上前一瞧,见原本狰狞的鞭疤果然消失得无影无踪,只留下粉嫩嫩的肌肤。
小丫头惊奇地摸了摸,忍不住问“那小姐先前喊得那般凄厉,吓得我……吓得我都以为你要死了。”
“兰姑看着,我哪敢作伪。”素玉摇了摇头,念着交浅言深的道理,不愿与她细言,转而问道,“你叫茉茉?茉莉的茉?”
“是,”茉茉犹豫了下,小声道,“是我娘给我起的。”
“你娘?”素玉似乎意识到了什么,“她……也是这楼子里的人?”
茉茉捏着衣角没有说话。
“是我失言了,”素玉轻声安慰道,“现如今你我也算是风雨同舟,可有什么想问的?”
茉茉只是抿着嘴唇,怯生生地将目光望向窗外,似乎在期待什么。
素玉顺着她目光看去,见那墙角里置着一尊旧炉,似乎明白了什么,笑道“兰姑既然让你过来服侍我,理应住在一起才是,只是我这人素喜清静……我瞧着刚进院的时候,旁边还有一间厢房,不知道你愿不愿意……”
“愿意!当然愿意!”茉茉像是活过来了一样,拼命点着脑袋。
素玉哑然失笑,便自顾歇息,让茉茉自行搬行礼去。
茉茉心下欣喜,连忙脆生生地应了。
总算能离了那破屋了!
茉茉心里头一阵松快,连脚步都轻了些。
先前每到下雨天,屋顶总能给些惊喜,雨点子跟要账似的时不时过来一趟,睡觉都得贴着墙根,怕淋着被褥。
到了下雪天更难熬,夜里忙着做活,只有太阳高悬才能回屋子,炉子早就熄了,还得一边哆嗦着一边砍柴生火。
冷风直直往屋里灌,被窝里总跟揣着冰碴儿似的,缩成一团也暖不透脚。
她打小在那院子里住,一住就是十几年。这样的日子她没一天盼着留,总是想着以后能围着暖炉蜷着,脚边烘着棉鞋,舒舒服服地大睡一场。
茉茉已经快记不清上次晚上睡觉是什么时候了。
她小声地哼着歌,下意识摸向衣兜,结果就摸到了一片冰凉的金属,那是自己旧屋的钥匙。
糟糕!茉茉一拍脑袋,自己就顾着高兴了,居然忘了向小姐要晓春别院的钥匙。
她急急忙忙往回赶,刚一入院,就见主屋的窗纸透着昏黄的光,一阵低低的骂声隐隐响起“贱货……你这个贱货!”
那声音似乎是素玉小姐,还带着咽咽的哭腔。
茉茉的脚猛地钉在地上,心尖儿渐渐紧。她是在骂兰姑吗?
还是刚才自己哪里做的不对,惹她生气了?
茉茉站在屋门外,手都抬到了门帘边,又悄悄缩了回去,脸上时而红,时而白。
就在这时,屋里突地响起素玉警惕的问声,“谁在门外?!”
茉茉连忙抓住门框,“小姐,是我!我……我忘拿钥匙了。”
素玉若无其事地“哦”了一声,片刻后大门敞开,素玉披着件单衣站在门内,她眼角微红,似乎是刚哭过。
茉茉不敢细瞧,接了钥匙就要走,却突然被素玉叫住。
茉茉脸上的血色也慢慢褪下去,颤声问道“小姐还有什么事么?”
“没什么,天冷,外面还有积雪,”素玉沉默顷刻,缓缓道,“慢点走,小心地滑。”
茉茉眼眶一红,匆匆行了一礼,像是逃一样的离开了。
…………
“七十八……”
“七十九……”
“八十!”
大石落定一样,茉茉将钱袋捂在胸前,深深地呼了口气,眼睛在周围暗的墙皮上一扫,再无一丝留恋,转身朝门外走去。
然后她就钉在了原地。
看着院门边几个搂在一起,喷着酒气的龟公,茉茉张了张嘴,艰难地挤出一丝笑容,“陆哥,张哥……你们回来得这么早啊……”
那几个龟公正说笑着往院里走,见她顿时眼前一亮,笑道“这不是茉茉嘛,这个点出去,赶着做活?”
茉茉连忙点头道“是啊……兰姑刚把我配给了一位山上来的仙子姐姐,我,我得赶紧过去。”
“呦,咱们茉茉也算混出头来了,连太初门的高枝都攀上啦!”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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