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狼狈到了极点。就这样还敢称作小容意?他想起下午刘家仁对他的恶毒讽刺:你算什么东西?
一股汹涌的怒意突然冲上了曲海遥的大脑,他想自己究竟做错了什么要落到如此境地?只是因为我跟台上的这个人长相相似,我就要活该被戏弄、被蒙骗、被诱哄至茫茫然交出真心之后又被砸个粉碎?而台上那个人呢?他也只是和我相似而已,如果我和他调换位置,早十年进入这个圈子、认识了刘家仁的人是我,那今天要受尽屈辱的人就是容意!
或者,如果当初的刘家仁用之前的那种方式来追求我,可能我们早就早就
曲海遥蓦地一个警醒。他居然到现在都在隐隐期待着和刘家仁还有以后,到现在都还觉得刘家仁这个人是值得期待的,到现在都没有明白,那个让他愿意交付出真心的刘家仁是扮演出来的假象、而将他的心摔得粉碎的刘家仁才是真实的。
不是好情人,而是好刽子手。曲海遥到现在才恍若大梦初醒般认识到这一点,而台上那个人,早在十多年前就明白了。
自己果然是个赝品、劣质品,那个人才是珍贵的白月光。
太丢脸了曲海遥落荒而逃,无头苍蝇一样找寻着去二楼的路,还因为极度的混乱连着走错了两次,等到第三次终于撞进洗手间的时候,他终于天旋地转地扑在了洗脸池上。
恶心的呕吐感来袭的时候正好有人用力拍打着曲海遥的侧脸,后来想想真是谢天谢地。有多少人在酒精昏迷中被自己的呕吐物窒息而死,要真那样死了,估计曲海遥真会羞愤到化为厉鬼。
但当时曲海遥哪里想得了那么多,他只想吐。把他从地上捡起来的倒霉蛋似乎意识到了这一点,一边支撑着他烂泥一样的身体一边冷声说给我忍着,然后拖着他移动。中间好像撞到了什么东西,曲海遥完全没意识,只本能地勉力克制住想吐的冲动。直到耳朵里听到有人说了一声好了你吐吧,他就像听见了发令枪一样抱着手上唯一能抱住的东西拼命吐了起来。
后来他才知道他抱着的是马桶。
曲海遥在隔间里吐得惊天动地,容意顺手带上隔间的门以免有人进来看见,他皱着眉头盯着和马桶相亲相爱的醉鬼,以免他把自己溺死在马桶里。见他他吐得差不多了,容意又过去拎起他的上半身,让马桶感应冲洗。
真沉。
曲海遥连身型都和容意像,看着瘦,其实挺有分量。容意正在发愁该怎么把这个醉鬼拎出去,自己当然能搬得动他,但这里是公共场合,万一人来人往的看见了,样子总归不好看。大小容意结伴大醉什么的,一听就不是什么好的八卦标题。
地上的醉鬼发出难受的呜咽声,容意懒得理他,刚想干脆无视的下一秒钟就像感应到什么一样闪电般地退开一步,好险就让这个醉鬼把吐得脏兮兮的手和脸蹭在自己裤子上。
容意今天这一身行头值两百多万,他已经气得想骂娘了。他阴着脸任凭这醉鬼摔在地上,转身抽了一堆纸巾,然后矮下身子扳起曲海遥的脑袋,动作很粗暴地擦拭着那张醉醺醺的脸。
醉鬼总算睁开了眼睛,用一种极其茫然的眼神二愣子般环视了一圈。容意不耐烦地说:听见我说话吗?你助理电话多少?我打给他让他进来接你像什么样子!
最后一小句简直听得见火星子。容意向来不是个喜欢照顾流浪动物的,更何况是人。都是成年人,都有自我约束的能力,居然还在这种场合醉成这副鬼样子。
但这小孩毕竟还是略有不同的,尤其是容意早听说了曲海遥推掉了袁导的那部《丰年》。当时的容意乍听之下确实吃了一惊,袁导自己也很吃惊,几人聚在一起时还在猜测这到底是怎么个状况,但容意心里其实已经有了些猜测。
真实情况和容意猜测的也八九不离十了,所以对这孩子,容意毕竟还是多看了一眼。但最多也就到这儿了,容意看着曲海遥这副茫茫然的样子就来气,忍不住想伸手抽他。可这一巴掌还没扇到,曲海遥突然出声了。
容意吗?
他声音带汽,显得朦朦胧胧的,又有一丝像是在撒娇的韵味。容意最看不来这副娇娇嗲嗲样子的男人,刚想开骂就听见声音的主人用那笼着水汽的娇声发出了一个刺骨的冷哼声。
你真是发光。
好像是一句赞美,但容意不可能听不出这赞美中的讽刺。他微微挑起眉,就见到曲海遥朦胧睁开的双眼里沉着苦痛和不甘凝聚而成的尖锐感。
又好看、又厉害他像是在努力地将心里的想法组织成语言,但多少有些前后不搭。跟你一比,我就不成样子,曲海遥摇着头,但这动作显然加剧了他的头晕目眩,不成样子反正我就是个赝品,又烂又次
容意有些听不下去。他隐隐感觉到自己的猜测也只是大致正确,并非全部,现在看曲海遥的样子,他肯定不光是被胁迫那么简单。当年的自己是被胁迫,但曲海遥可能更惨。
被欺骗当然比被胁迫更惨,容意本来就是这么认为的。他的目光里褪去了一些不耐烦的意味,多少显出了一些柔和。
行了行了,他试图把曲海遥的身体扶正一些,你现在连品都不是,还什么赝不赝的手机在哪儿?我给你助理打电话。
他在曲海遥身上摸索着找手机,却骤然被这醉得七荤八素的小孩握住了手腕。容意惊了一下,反射性抬起头来看着曲海遥,然后惊讶于自己只是少看了一瞬间而已,那双又大又圆的眼睛里居然就积累了那样多的戾气。
但是我不甘心。
一瞬间容意简直觉得曲海遥根本就没醉,他嘴上说着不甘心,而不甘心这个词就这样生动地映在他的眼睛里,冲散了所有那些纸醉金迷。
我做错什么了?我只是长得像你,凭什么我要遭这份罪?曲海遥的眼睛是红的,不知道是酒精的作用还是心潮在汹涌,因为我年轻、没地位,我就活该被欺负?活该被骗?我是不如你,不如你,我就活该被糟践?
本来清朗干净的声音在酒精和戾气的双重作用之下熏晕得喑哑黯沉,容意的手腕被曲海遥扣得微微生疼。其实真要用力的话容意也不会挣不开曲海遥的控制,但这字字句句的控诉却让容意一时间没了挣脱的想法。
没人知道容意有多明白这样的不甘心。曲海遥的脸和自己这么像,这样看着他,就像是穿越了十多年的时光看着当年那个无力又不甘的自己。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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