掌心文学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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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69章 死的不能再死了（第1页）

幽蓝的光线在巨大的弧形隧道内流转，将众人的脸庞映照得忽明忽暗。林锐的加入让队伍多了几分沉静的力量，他自然地走在温寻耀外侧，与内侧的李心玥形成一道无形的屏障。王嘉佳依旧兴奋，指着前方一片色彩斑斓的珊瑚礁区域。

“快看快看！那个像不像我上次修好的小碟子上的花纹？”她拉着李心玥的手臂。

李心玥顺着她的手指看去，嘴角弯起一抹浅笑：“是有点像吧，不过海里这些是活的，你的碟子可是死的不能再死了。”她语气带着惯常的调侃。

“喂！那也是我妙手回春救回来的好不好！”王嘉佳不服气地嘟囔，随即像是想起了什么，好奇地转向李心玥，“哎，对了心玥，你家之前说的那个什么研究，是不是就研究这些水里的东西？像这些鱼啊，珊瑚什么的？”她指了指周围游弋的生物。

李心玥脸上的轻松淡去，轻轻叹了口气，点了点头：“嗯，小到它们的名字、习性，大到整个种群的生态结构、基因图谱…还有更复杂的保育管理计划。小时候我爸带我来，只当是听故事看稀奇，觉得大海真美真神秘。”她顿了顿，目光有些失焦地看着一条缓缓游过的鳐鱼，“可现在…他突然很认真地跟我说，希望我未来能接手家族在这方面的投资和项目，甚至参与核心管理。生物种类那么多，生态那么复杂，政策、技术、资金链…想想那些要学的东西，我就…杵。”她声音里夹着来自孩童的迷茫和压力。

王嘉佳难得安静下来，看着好友，脸上夸张的表情收敛了：“哇…听起来一点也不轻松啊。还好我家没给我规划什么‘必须继承’的东西，我就修我的瓶瓶罐罐就挺好。”她拍了拍李心玥的肩膀，“不过，心玥你这么聪明，肯定行的！就是…别太逼自己啦，也要放松放松自己嘛。”

一直沉默听着她们对话的温澜，目光也从一条伪装在沙石间的蓝色斑点黄貂鱼身上收回。她感觉到李心玥和王嘉佳的视线似乎都若有若无地落在了自己身上。

“澜澜呢？”王嘉佳果然问道，“你家里…对你以后有规划吗？”她问得直接，带着纯粹的好奇。

规划？她对自己未来的规划倒是清晰得近乎残酷——扳倒父母，夺取掌控权，在张家的规则下生存下去，然后…辅佐珑月。但这些，一个字都不能说。

她缓缓摇头，脸上的表情平静声音平稳：“他们…没有明确说过。”这是实话，温智富和恬静从未关心过她的未来，只关心她的“价值”何时能兑现，是否足够撑起温家门面。她顿了顿，目光扫过眼前巨大的水族箱，幽蓝的水光映在她深不见底的瞳孔里，仿佛蕴藏着另一个世界。她补充道，语气带着越年龄的清醒和决绝：“我们都还小呢，想那么多也没用。但有一点是确定的——想要走自己想走的路，过自己想过的人生。就得从现在开始，拼尽全力去努力了。”

这句话像一颗投入平静水面的石子。李心玥若有所思，眼中的迷茫似乎被触动了一下，闪过一丝光亮。王嘉佳则眨眨眼，觉得澜澜说得很有道理，但又好像哪里特别沉重。林锐的目光则一直落在温澜的侧脸上，他敏锐地捕捉到了她话语里那份沉甸甸的“拼尽全力”背后的分量，绝非寻常少女对未来的憧憬那么简单。

就在这时。巨大的锤头鲨猛地从幽暗的水域深处迎面冲来，冰冷的眼神透过厚重的玻璃，带着原始的掠食者威压。温寻耀被这突如其来的庞然大物吓得“啊”地一声惊叫，小脸瞬间煞白，猛地后退一步，紧紧抱住了离他最近的林锐的腿，小小的身体瑟瑟抖。

“别怕，耀耀，它出不来的。”林锐立刻蹲下身，手掌安抚地拍着男孩的背，声音沉稳有力，带着让人安心的力量。他敲了敲玻璃，“你看，这玻璃很厚很结实，它们只能在里面游。”他耐心地解释着，巧妙地转移温寻耀的注意力。

温澜的心刚刚也跟着揪了一下，但看到林锐迅而有效的安抚，紧绷的神经才稍稍放松。她走过去，轻轻握住弟弟冰凉的小手：“耀耀不怕，姐姐在。”

温寻耀在姐姐和林锐的安抚下，慢慢平静下来，但依旧紧紧抓着温澜的手，大眼睛里残留着惊悸，好奇又畏惧地看着那条已经游开的鲨鱼。这一幕，无声地提醒着温澜，弟弟的“好转”是多么脆弱，危机始终潜伏在平静之下。

海洋馆的游览在一种微妙的氛围中结束。临近中午，李心玥作为东道主，自然安排大家前往员工餐厅一个相对安静的区域用餐。餐厅环境舒适，巨大的落地窗外是园区绿植，与馆内的幽蓝世界截然不同。

食物很丰盛，照顾到了孩子们的口味。温寻耀在王嘉佳绘声绘色的“海洋冒险故事”和李心玥偶尔温柔的补充下，情绪明显好了很多，小口吃着精致的儿童餐。王嘉佳和李心玥也聊着轻松的话题，试图驱散刚才在鲨鱼区带来的些许压抑。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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林锐吃得不多，他的目光更多时候落在温澜身上。她看起来很平静，细心地照顾着弟弟，偶尔回应王嘉佳一两句，但林锐能感觉到她平静表象下的紧绷和疏离。上午温澜那句“拼尽全力”的话，还有她面对鲨鱼时瞬间对弟弟流露出的紧张，都像钩子一样挂在他心上。

趁着王嘉佳起身去拿甜点、李心玥低头照顾温寻耀喝果汁的间隙，林锐身体微微前倾，压低了声音，目光灼灼地看向温澜，语气带着不容错辨的关切和急切：“温澜。”

温澜抬眸，对上他的视线。

“最近…有没有什么事，是我能帮上忙的？”林锐的声音压得更低，只有他们两人能听清，每一个字都带着沉甸甸的分量，“任何事都行。我知道你…压力很大。”

温澜的心猛地一沉。来了。她最担心也最不愿面对的局面。林锐的执着和热血是双刃剑，在父亲林晟那双无处不在的眼睛下，任何靠近都可能成为致命的破绽。

她放下手中的叉子，餐巾轻轻擦了擦嘴角。然后，她直视着林锐的眼睛，那双清澈的眸子里此刻没有任何波澜。

她的声音很轻，却异常清晰，带着不容置疑的坚定：“不。”

林锐的呼吸一窒。他没想到会得到如此干脆的拒绝。

温澜没有移开目光，继续道，语气平静得像在陈述一个客观事实：“林锐，你什么都不要做。”她顿了顿，每一个字都像冰珠砸落，“就做你的林少爷。像平常一样，上学，回家，做你该做的事。”

“可是…”林锐下意识地想反驳。

“没有可是。”温澜打断他，声音依旧平稳，却带着一种不容置喙的力度，“现在，先吃饭。”她甚至微微抬了抬下巴，示意他面前几乎没动多少的食物。

他看着她重新拿起叉子，姿态优雅却拒人千里，仿佛刚才那番对话从未生。一股巨大的无力感和被推开的感觉席卷了林锐。他明白了，温澜不是在客气，她是真的不需要，或者说，是不能接受他的帮助。她将他彻底划在了“安全线”之外，划回了“林少爷”这个看似光鲜却充满束缚的身份里。

他张了张嘴，最终什么也没能说出来，只能沉默地拿起餐具，机械地拨弄着盘子里的食物，味同嚼蜡。餐厅里轻松的背景音乐和王嘉佳端着甜点回来的欢快声音，此刻都显得格外刺耳。他看着温澜平静的侧脸，第一次如此清晰地感觉到两人之间那道深不见底的鸿沟，以及她独自扛起一切的决绝。保护她最好的方式，竟然是疏离她？这个认知让林锐的心像被一只冰冷的手攥紧了。他垂下眼，将翻涌的情绪死死压回心底。

而温澜，看似专注于眼前的食物，眼角的余光却将林锐的反应尽收眼底。看到他最终沉默地接受了她的“驱逐”，紧绷的心弦才微微松了一丝。拒绝是残忍的，但这是保护。风暴将至，她不能让林锐这只羽翼未丰却热血冲动的雏鹰，因她而折翼在父亲的雷霆之下。

保护自己，林锐。她在心底无声地说，这就是你现在唯一能帮我的事。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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