掌心文学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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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57章 你的半身（第2页）

空气仿佛凝固了，只剩下男人含糊的咒骂、祥子压抑的啜泣，以及璃光院星野那沉重而冰冷的心跳声。

……他一直以为丰川祥子在众人面前只是性格强势却又别扭无比，却从未想过，在那副精致骄傲的表象之下，竟然隐藏着如此不堪重负的、令人窒息的真实。

若叶睦标记这里……是因为她知道吗？她知道祥子生活在这样的地方？

无数的疑问和一种沉甸甸的情绪，压得他几乎喘不过气。

……门内狭小的空间仿佛被按下了暂停键，却又充斥着无声的、剧烈震荡的情绪波澜。刺鼻的酒臭、霉味和某种绝望的气息混合在一起，沉甸甸地压在每个人的胸口。

璃光院星野站在门口，那双淡金色的眼眸——此刻却因内在灵魂的震惊与愤怒而显得锐利——快地扫视着这个与他认知中“大财阀丰川家”截然相反的、堪称破败的空间。斑驳的墙壁，简陋甚至破旧的家具，地上狼藉的空酒瓶和污渍，无一不在诉说着某种倾塌与不堪。

他的目光最终落回那个瘫坐在地上、依旧骂骂咧咧的邋遢男人身上。那句“老子教训自己女儿”如同冰冷的锥子，刺破了他所有的猜测。

女儿？这个人是……祥子的父亲？

丰川祥子……那个在椎名立希口里骄傲、优秀、甚至有些咄咄逼人的丰川祥子……竟然生活在这样的环境里？有一个这样的父亲？

巨大的反差让他一时之间难以消化。他想起咖啡厅里祥子那看似强势的邀请，那份不容拒绝之下的脆弱，原来并非毫无缘由。

“你看够了没有？！！”丰川祥子的尖叫声再次响起，打破了这令人窒息的沉默。

她的声音因为极致的羞耻和愤怒而剧烈颤抖，脸上早已泪痕交错，原本精致梳理的深蓝色丝也有些凌乱地贴在脸颊上。她猛地冲上前，不再是试图推搡，而是用尽全身力气想要将“若叶睦”彻底推出门去，“出去！这不是你该来的地方！我的事情不需要你管！你走！走啊！！”

她的动作近乎疯狂，指甲甚至不小心划到了“若叶睦”的手臂，留下了一道细微的红痕。那不仅仅是愤怒，更是一种被撕开所有伪装、暴露最丑陋伤口的恐慌与绝望。

她最不想被任何人，尤其是被自己的青梅竹马兼半身的若叶睦，看到她如此狼狈不堪的一面。

璃光院星野被她这激烈的反应和手臂上轻微的刺痛拉回了神。他没有反抗她的推搡，只是身体微微晃动了一下，脚步却像钉在原地一样没有移动。他看着祥子那双黄金色眼眸里几乎要碎裂，盈满了泪水、愤怒和乞求的双眼，这具身体的心脏像是被什么东西狠狠揪住了。

他不再看那个烂醉如泥的男人，而是将目光专注地投在祥子身上，试图穿透她那层厚厚的、濒临崩溃的防御。他放缓了语气，但声音依旧带着不容置疑的清晰，重复了刚才的问题，却不再是厉声质问，而是带上了一种难以言喻的沉重：

“……祥子，他……”

这个问题，像是一把精准的钥匙，瞬间击溃了祥子最后的心理防线。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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她所有的动作猛地停住了，推拒的双手无力地垂落下来。她呆呆地看着“若叶睦”，看着那双似乎能看透一切的眼睛，积压了太久太久的委屈、痛苦、屈辱和无力感，如同决堤的洪水，瞬间淹没了她。

“呜……”一声压抑不住的、破碎的呜咽从她喉咙里溢出。她再也支撑不住，身体顺着门框软软地滑坐下去，双手捂住脸，失声痛哭起来。那哭声不再是歇斯底里的尖叫，而是充满了无尽的悲恸和绝望，像一个迷路的孩子，终于再也伪装不了坚强。

哪怕前不久她自认为自己是“obivionis”，是一个没有感情，封闭内心的人偶。但当她的一切污秽和不堪如此血淋淋地展示在外人面前，尤其是青梅竹马若叶睦时，她的一切伪装便不到一秒就轰然碎裂。

她的哭声在狭小的房间里回荡，盖过了她父亲含糊不清的咒骂，而后那男人似乎也耗尽了力气，瘫在地上嘟囔着“对不起”以及“瑞穗我好想你”，闭着眼睡去了。

璃光院星野沉默地看着蜷缩在地上痛哭的祥子，又看了一眼那个如同烂泥般的男人，眉头锁得更紧了。他心中的愤怒并未消散，但却转化为了另一种更深的、沉甸甸的情绪。

他大概明白了，祥子那份出年龄的强势和偶尔流露的脆弱，以及她迫切想要组建新商业化乐队的执念（初华告诉他的），或许都源于这个令人窒息的家庭，源于她想抓住一根逃离现实、证明自己的救命稻草。

他没有立刻去扶她，也没有说什么空洞的安慰话。他只是静静地站在那里，像一个沉默的见证者，允许她宣泄这份可能积压了太久的痛苦。

过了好一会儿，祥子的哭声才渐渐变为低低的抽泣。她抬起头，泪眼婆娑地看着依旧站在门口的“若叶睦”，眼神里充满了复杂的情绪：有被窥见秘密的难堪，有一丝残存的愤怒，但更多的是一种深深的疲惫和……茫然。

“……为什么……”她的声音沙哑得厉害，带着浓重的鼻音，“为什么……睦要跟过来……为什么要看到这些……”

她像是在问“若叶睦”，又像是在质问自己的命运。

璃光院星野深吸了一口气，压下心头的万千思绪。现在的他无法解释自己为何跟来，也无法以“若叶睦”的身份给出真正的安慰。他只能根据眼前的事实，做出最直接的反应。

他向前走了一小步，避开地上的污秽，然后蹲下身，尽量让自己的视线与瘫坐在地上的祥子平齐。他伸出手将裙子垫在屁股下，从校服口袋里摸索出一包干净的手帕纸（是若叶睦的），递了过去，动作有些生涩，却带着一种笨拙的善意。

“……擦一下。”他低声说道，语气依旧平淡，却少了之前的冷意。

祥子愣愣地看着递到眼前的纸巾，又抬头看看“若叶睦”那没什么表情却异常专注的脸，泪水再次模糊了视线。她颤抖着伸出手，接过了纸巾，却没有擦，只是紧紧攥在手心。

“……让睦看笑话了……”她低下头，声音轻得像羽毛，充满了自嘲和苦涩，“很可笑吧睦……这样的我……还整天把‘命运’、‘人偶’、‘乐队’挂在嘴边……其实……只是想找个地方躲起来而已……”

璃光院星野沉默地听着。他不知道该如何回应这份沉重的自我剖白。他只能继续蹲在那里，无声地陪伴着。

又过了片刻，祥子似乎稍微平静了一些。她挣扎着想站起来，却因为腿软和情绪激动而踉跄了一下。

璃光院星野下意识地伸出手，扶住了她的胳膊。那手臂纤细得惊人，还在微微颤抖。

“……能走吗？”他问。

祥子借着他的力道站稳，深吸了几口气，努力平复呼吸。她看了一眼地上昏睡过去的父亲，眼中闪过一抹极深的痛苦，随即别开脸，声音恢复了少许冷静，却带着无尽的疲惫：

“……走吧。先离开这里。”

她不再看“若叶睦”，率先踉跄地走出了这个令人窒息的房间。

璃光院星野顶着若叶睦的身体跟在她身后，轻轻带上了那扇破旧的门，将屋内的狼藉、恶臭和那个烂醉的男人，暂时隔绝在了身后。

下午的阳光洒在狭窄的巷道里，与刚才屋内的阴暗形成刺眼的对比。祥子站在阳光下，微微眯起眼，背影单薄而脆弱，仿佛随时会被风吹倒。

璃光院星野站在她身后一步远的地方，看着这个截然不同的丰川祥子，心中充满了难以言喻的复杂感。

他知道，他无意间撞破了一个巨大的、沉重的秘密。而这个秘密，或许正是解开许多谜团的关键，也让他肩头的负担，无形中又加重了几分。

在椎名立希口中那个曾经“强大，温柔，矜持优雅”的丰川祥子，如今在他面前，被剖析的体无完肤。

直到这个时候璃光院星野才明白，地图上的“sk”，原来就是眼前若叶睦的青梅竹马——丰川祥子。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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