掌心文学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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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103章 血染的黄土无归的魂（第1页）

不周山巍峨的阴影之下，巫族大地广袤而苍凉。后土祖巫，这位执掌大地、身化万千山川的祖巫，今日并未在盘古殿中与兄弟姐妹们商讨如何应对妖族那愈诡谲的攻势，亦未在自己的部族里操演那撼天动地的土行神通。

她独自一人，行走在一条刚刚经历了一场惨烈厮杀的峡谷之中。

这里并非巫妖决战的主战场，只是一处微不足道的边境摩擦点。但战争的残酷，从不因规模大小而有半分削减。焦黑的土地上是肆虐过的妖火痕迹，深坑与裂谷是被巫族蛮力硬生生砸出的伤疤。空气中弥漫着浓郁到化不开的血腥气，以及……一种更深沉、更令人灵魂悸动的死寂。

后土停下脚步，蹲下身，伸出宽厚而温暖的手掌，轻轻抚摸着脚下被鲜血浸透、又被烈焰灼烧得板结的黄土。她是大地之祖巫，能感受到山川的呼吸，能聆听河流的低语，能感知大地上一切生灵的脉动。但此刻，透过掌心传来的，除了土地的悲鸣，还有无数破碎、混乱、充满了痛苦、怨恨、不甘与迷茫的……残响。

那是死去生灵残留的意念，是未能散去的魂灵碎片。

她闭上眼，神识如同水银泻地，温柔地铺展开来，深入这片饱受创伤的土地。

她“看”到了：一名年轻的巫族战士，至死都保持着冲锋的姿势，他残存的意念里，还回响着部落苍凉的号角，以及对家中等待他归去的阿妹的最后一丝牵挂。他的战魂如同无头的苍狼，在陨落之地徘徊咆哮，却不知该去向何方。一名妖族修士，本体似乎是一只青鸟，被巫族煞气碾碎了肉身，她微弱的魂念中，还眷恋着九天之上的云海和自由，还有未孵化的巢卵，那缕精魂化作淡淡的青烟，想要飞升，却被大地的引力与弥漫的劫气牢牢束缚，只能低低哀鸣。更多的人族，以及其他被卷入战火的弱小生灵，他们的魂灵更加脆弱，如同风中残烛，连清晰的意念都无法留存，只剩下纯粹的恐惧、痛苦和茫然，如同无根的浮萍，在本该庇护他们的大地上无助地飘荡、消磨……

太多了。实在是太多了。不仅仅是在这条峡谷，在整个洪荒大地，但凡烽火所及之处，处处皆是如此！无量量生灵在量劫中陨落，他们的血肉重归天地，滋养（或污染）了山河，但他们残破的魂灵，却无处可去！

天道之下，虽有生死，却无归宿！强大的修士或许能保持真灵不昧，寻求转世重修之机，但那终究是极少数。对于这洪荒万族亿万万寻常生灵而言，死亡，便是彻底的终结，是魂飞魄散，是意念归于混沌前的无尽煎熬！

后土的心，如同被无形的大手紧紧攥住，一阵阵窒息般的疼痛传来。她是盘古精血所化，是大地的主人，天生便对承载万物、滋养众生的大地有着最深沉的爱与责任。她曾以为，守护部落，壮大巫族，便是对这方天地最好的回报。

可如今，她亲眼“见”到了这繁华洪荒背后，那无尽血海之下，更加深邃、更加绝望的悲怆。

这些死去的灵魂，他们曾是这片大地的子民，如今却成了大地上无法愈合的伤口，不断流淌出痛苦与怨怼的脓血。他们堵塞了地脉，污浊了灵气，加剧了劫气，让这片本该生机勃勃的天地，变得越来越沉重，越来越……不健康。

一种前所未有的明悟，如同划破黑暗的闪电，骤然劈入了后土的识海！

天地人三才，天道高悬，秩序井然；人道已显，生机勃；唯地道，承载一切，却只纳肉身，不收魂灵！天地有缺！大道不全！

既然天道不管，人道难顾，那便由她这大地之主，来管！来顾！

一个模糊却无比坚定的念头，在她心中疯狂滋生——

需要有一个地方！一个能够接纳这些无主孤魂的地方！一个能够洗涤他们怨气、给予他们安宁，甚至…甚至能让他们有机会重获新生的地方！一个运转生死，平衡阴阳，让天地大道得以圆满的……循环之所！

这个念头是如此的石破天惊，如此的不合常理，甚至隐隐触及了某种连天道都未曾完全定义的禁忌领域！

后土猛地睁开双眼，眸中不再是属于祖巫的狂暴战意，而是一种悲悯、坚定、甚至带着一丝神圣辉光的决然。她抬头，目光仿佛穿透了不周山，穿透了九重天，看到了那冥冥之中，等待着被补全的大道轨迹。

“父神开天，身化万物…这天地，不应只有生，而无死之归处…”她低声自语，声音在空旷死寂的峡谷中回荡，“既然无路，那便…开一条路出来。”

她不知道这条路该如何走，更不知道走下去会面临什么。或许是其他祖巫的不解，或许是天道的阻挠，或许是…形神俱灭的代价。

但看着脚下那无数痛苦挣扎、无处可归的魂灵，后土心中那源于大地的母性与责任，压倒了一切。

建立轮回的种子，已在她心中，悄然种下。只待一个契机，便将破土而出，震撼整个洪荒。

而她此刻并不知道，在遥远的紫霄宫，某条正在品鉴新口味仙酿的咸鱼，似乎心有所感，朝着不周山的方向，懒洋洋地瞥了一眼，随即又不在意地收回了目光。

“啧，好像有什么麻烦事要芽了…不管了，天塌下来有高个子顶着，本座还是先研究下一种口味比较好…”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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