掌心文学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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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9章 暴乱的余波（第2页）

熟悉的温暖灯光和柔软垫子再次包裹住他们。赛尔号似乎又恢复了往日的宁静，但某些东西，终究是不同了。赛小息额外拿来了安抚精灵用的、散着宁静香气的熏香和小点心，试图驱散这次事件带来的阴影。他将小豆芽放在最柔软的垫子中央，周围摆满了它喜欢的清新型营养膏和能量水滴。

小豆芽在熏香、点心和小米持续散的温和光晕作用下，身体的颤抖终于完全停止了。但它依旧显得无精打采，小小的身体蜷缩着，两片叶子耷拉着，即使是最喜欢的能量水滴，也只是用叶尖碰了碰，却没有像往常那样欢快地吸收。它的目光时不时地、带着一丝难以言喻的复杂情绪，偷偷瞟向趴在阳光角落里的墨渊。

那眼神里，恐惧似乎淡去了一些，但困惑、犹豫，以及一种想要靠近却又不敢的怯懦，变得更加明显。

鎏光注意到了小豆芽的异常，也注意到了它看向墨渊的目光。他用意识悄悄对墨渊说：“墨渊，小豆芽它……好像还是很怕你，而且看起来好难过。”

墨渊依旧趴在他的“专属位置”，闻言，耳朵几不可察地动了一下。他没有立刻回应，也没有睁眼。他能感觉到那小东西身上散出的、混合着恐惧与悲伤的低落气息。他知道，卡璐璐的失控，勾起了它更深层次的不安，而自己，无疑是这不安的重要组成部分。

他原本打定主意不去理会。维持现状，互不打扰，是最好的选择。

但是……

脑海里却不自觉地闪过这小东西刚加入时，毫无心机地往他身上扑、试图抢他爪下果冻的活泼样子；闪过它在海洋星海底，被利牙鱼围攻时那绝望无助的颤抖；闪过它此刻蜷缩在垫子上，连最爱吃的点心都提不起兴趣的蔫蔫模样……

一种莫名的、细微的烦躁感，如同水底的暗流，在他心底悄然涌动。他讨厌这种不受控制的情绪。这不符合他旁观者的定位，不符合他立志躺平的准则。

“……麻烦。”他在意识里低斥了一声，不知是在说小豆芽，还是在说自己那不合时宜的“多管闲事”的冲动。

时间一分一秒过去。赛小息还在旁边絮絮叨叨地总结着这次病毒事件的教训，阿铁打则在擦拭着他的斩月双刀。小米安静地趴在赛小息脚边，但目光关切地流连在小豆芽身上。鎏光看看小豆芽，又看看仿佛睡着了的墨渊，金色的眼睛里充满了担忧。

终于，墨渊像是下定了某种决定。他猛地睁开了眼睛，琥珀色的竖瞳在暖光下显得异常清澈。他没有看任何人，只是沉默地站起身。

这个动作立刻吸引了所有精灵的视线。赛小息停下了絮叨，阿铁打抬起了头，小米警惕地坐直了身体，鎏光更是紧张地看着他。

墨渊没有理会这些目光。他迈着看似从容，实则带着一丝微不可查僵硬的步子，朝着小豆芽所在的软垫走去。

小豆芽看到墨渊向自己走来，身体明显瑟缩了一下，下意识地想要往后躲，但身后就是柔软的垫子边缘，无处可退。它抬起头，黑葡萄似的大眼睛里瞬间溢满了刚刚淡去的恐惧，还有一丝不知所措的慌乱。

墨渊在距离它还有两步远的地方停了下来。这个距离既不会过于压迫，也出了平常它们在关系融洽时的亲近范围。他低下头，看着那个小小的、圆润的、因为紧张而叶片都在微微颤动的身影。

一时间，精灵舱里安静得只剩下空气循环系统细微的嗡鸣。所有目光都聚焦在这一猫一草身上。

墨渊沉默着，似乎在组织语言，又或者是在与内心那点“多事”的冲动做最后的斗争。几秒后，他终于开口，声音比平时对着鎏光意识交流时，要低沉、缓和一些，少了几分惯有的嘲讽和冷漠，多了一丝……或许是别扭的温和？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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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喂。”他对着小豆芽说道，声音不大，却清晰地传入每个能听懂的精灵耳中，“那个……卡璐璐，是中了病毒，不是真的疯了。”

他顿了顿，似乎在斟酌词句，这对于习惯了冷淡的他来说有些困难。“病毒，就像……就像你们草系会得的烂根病，或者叶片枯萎症，是外来的坏东西。清除了，就好了。”

小豆芽呆呆地看着他，大眼睛里的恐惧似乎被这番话冲淡了一些，取而代之的是更深的困惑。它似乎没明白墨渊为什么要跟它解释这个。

墨渊看着它那懵懂的样子，内心叹了口气，感觉自己像是在对着一块石头讲道理。他犹豫了一下，然后做了一件让所有精灵惊讶的举动——他抬起一只前爪，不是锋利的爪刃那面，而是柔软的、深色肉垫的那一面，极其缓慢地、带着一种显而易见的生疏和试探，轻轻碰了碰小豆芽那片因为紧张而蜷缩起来的叶片尖端。

他的动作很轻，轻得像是一片羽毛拂过。

“所以，”他的声音更低沉了些，几乎像是在耳语，“没什么好怕的。都过去了。”

那触碰带着一丝微凉，却奇异地并不让人感到寒冷。小豆芽浑身猛地一僵，叶片下意识地想要缩回，但那股力量太轻柔了，与其说是触碰，不如说是一种笨拙的、试图传达善意的信号。

它抬起头，怔怔地看着近在咫尺的墨渊。此刻的墨渊，脸上没有了平时那种慵懒的漠然，也没有了海洋星海底那份令人胆寒的暴虐威压。他的琥珀色竖瞳里，映照着它小小的、惊慌的身影，里面似乎……有那么一点点，极其微小的，类似于……安抚的情绪？

一直盘踞在心底的、对那个恐怖黑影的恐惧，与眼前这只用肉垫笨拙地碰触它、用生硬语气安慰它的黑色小猫形象，产生了剧烈的冲突。记忆中的画面与现实的感受疯狂交织，让它的小脑袋几乎要宕机。

害怕吗？还是有的。但除了害怕，似乎还有别的……一点点……受宠若惊？一点点……难以置信？

看着墨渊那明显不习惯做这种“温柔”举动、显得有些僵硬的身体和微微别开一点的视线，小豆芽内心某种紧绷的东西，突然“啵”地一声，轻轻断裂了。

它没有躲开。反而，在短暂的僵硬和犹豫之后，它鼓起了一生中最大的勇气，做出了回应。它用它那两片嫩绿的、还带着些许颤抖的叶子，小心翼翼地、试探性地，向前伸了伸，然后……轻轻地、飞快地，缠绕住了墨渊那只还没来得及收回的、带着柔软肉垫的前爪。

这是一个极其短暂、带着明显羞怯的拥抱。

做完这个动作后，小豆芽立刻像被烫到一样松开了叶子，整棵草都泛起了一层淡淡的、不易察觉的粉色（或许是能量波动？），飞快地低下头，把自己重新团起来，只留下两片尖端微微卷曲、暴露了它内心并不平静的叶子。

墨渊也愣住了。爪子上传来的、叶片缠绕的短暂触感，柔软而脆弱，带着一丝植物的微凉和它本身的温度。这种感觉……很陌生。

他下意识地缩回了爪子，有些不自然地甩了甩，仿佛上面沾了什么看不见的东西。他的耳朵尖几不可察地动了一下，脸上虽然没什么表情，但周身那种惯有的冷漠气息，似乎被这突如其来的、羞怯的拥抱冲散了一瞬。

他瞥了一眼把自己团成个粉色小球、不敢看他的小豆芽，喉咙里出一声几不可闻的、意味不明的轻哼。然后，他什么也没说，转过身，迈着比来时略显急促的步子，重新回到了他那片阳光角落，一声不吭地趴了下去，把脑袋埋进了前爪里，只留下一个看似冷漠、但耳尖似乎还残留着一丝可疑温度的背影。

精灵舱内陷入了一种奇异的寂静。

赛小息和阿铁打目瞪口呆地看着这一幕，显然还没从“小黑居然会主动安慰人”的震惊中回过神来。

小米歪着头，看着墨渊的背影，又看了看虽然害羞但明显情绪好转、甚至开始小口小口尝试能量水滴的小豆芽，金色的眼睛里闪过一丝了然和一丝淡淡的、类似于欣慰的情绪。

鎏光则是长长地、无声地松了口气，用意识对把脑袋埋起来的墨渊传递了一个带着笑意的念头：“墨渊，你其实……也挺温柔的吗。”

“闭嘴。”墨渊闷闷的意识回应立刻传来，带着一丝显而易见的恼羞成怒，“睡觉！”

鎏光偷偷笑了笑，不再说话，安心地趴了下来，将自己温暖的尾巴，一如既往地垫在了墨渊的脑袋旁边。

小豆芽偷偷抬起一片叶子，瞄了一眼那个黑色的、仿佛与世隔绝的背影，叶片尖端的卷曲慢慢平复，一丝微弱的、但真实存在的暖意，在它小小的、曾经被恐惧填满的心里，悄悄生根芽。

外面的风雨与他无关，舱内的暗流似乎也因这笨拙的温柔而悄然化解。

他只需，继续做那个看似最不起眼的、需要被保护的小黑。至于心底那偶尔泛起的一丝涟漪……就当是，躺平路上的一点意外点缀吧。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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