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女子昏倒在床,面色素白如梨花,唇角点点殷红,格外醒目。
这就受不住了?皇帝无声冷嗤。
程家精心调教的美人刀,真是不堪一击!
大红鸳鸯被上斑斑血迹,洇出深红。
皇帝想到那条,已被嬷嬷取走,送去慈安宫的元帕。
破裂的喜服堆散她身侧,女子袅娜的身段,襟口半遮半掩的斑斓痕迹,无不提醒着他昨夜的一切。
皇帝自然垂在身侧的长指不由自主发麻。
他狠狠掐住酥麻的指腹,克制住靠近她的诡异冲动,冷声吩咐:“宣胡太医。”
若任她就这么死了,岂不是便宜了她?
她是没铸下什么大错,敢对他使出那般卑鄙的手段,也拿自己的身子付出了代价。
可程家卖官鬻爵,欺男霸女,恶贯满盈,她既是程氏女,素来享受着作恶所得的富贵荣华,就该承受程家人应得的反噬。
但凡是程家人,一个也别想善终。
皇帝指骨收紧,指甲嵌进掌心,别开脸,心冷似铁。
明面上,她到底是他的皇后,关乎他的颜面。
皇帝终是迈开长腿,走近一步,俯低身形,长臂横过她颈后,另一条手臂隔着绸衾托住她膝弯,将人抱起,安置在质地柔软的鸳枕上。
动作很是僵硬。
她在他臂弯,那样轻,正如昨夜,像一片一碰就要抖落的叶。
尚未梳洗,她身子依旧芳馥,昨夜那专程媚诱人的异香散尽,只余淡淡脂粉,及她身上自然的香气。
他鼻尖记得这香气,亦知晓最浓在何处。
皇帝闭上眼,再睁开时,眼中晦涩难辨的情绪已不见。
拉起衾被,遮住她松乱的里衣,留有男人指痕的细肩,再未看她一眼。
扯拢软帐,将昨夜一切关进床里,大步向外走去。
行至屏风侧,矫健的步伐陡然慢下来,挺拔的身形也平添几分虚弱的病态。
他慢吞吞挪步,经过跪地的婢女时,脚步略顿。
“刘全寿,带她下去,调教好了再送来伺候。”
刘全寿中等身量,见人三分笑,看起来平易近人。
可他是御前总管太监,溪云哪敢小觑?
人刚到近前请,溪云赶忙撑起已跪得失去知觉的双腿,赴死一般跟着去。
快走出寝殿时,终还是没忍住,冒着杀头的危险,回眸望一眼屏风方向,眼中满是忧色。
溪云被人蒙住眼,摘下巾帕时,她已身在一间陈设极简的屋子。
除了刘全寿坐的那张圈椅,其余什么也没有。
可溪云分明能感受到这屋子的不同,腐霉的空气里,有血腥味。
屋内昏暗,刘大伴身侧墙壁上的斑斑痕迹,叫人辨不清是血迹,还是墙壁失修脱了粉。
“溪云姑娘,主辱仆死的道理,你可懂得?”刘全寿上了年纪,嗓音不尖,语气轻松,可对溪云而言,压迫感并不少。
这屋子莫名憋闷,呼吸变得艰难,溪云噗通跪地:“刘大伴饶命!奴婢命贱,死不足惜,可我家小姐禀性纯善,断不该落得这般不堪的下场,求刘大伴发发慈悲,替我家小姐在皇上面前求个情吧。”
“求情?”刘全寿笑着捋捋拂尘一端的麈尾,“明知皇上圣体欠安,皇后娘娘还敢用那种虎狼之药迷惑皇上,若皇上真着了道,恐怕大晋今日已经翻了天。你说说,弑君的死罪,咱家敢说一个求情的字么?”
下药的事,溪云根本不得而知。
依据刘大伴的措辞,她隐隐猜到那药是干什么用的,当即跪直身形,急切替程芳浓辩解。
“请皇上和刘大伴明鉴,我家小姐金尊玉贵,那种腌臜手段她听都无从听说,小姐没经过什么事,胆子小,素日连虫蚁都不敢踩,岂敢伤害皇上?定是……”
定是有人栽赃陷害!
情急之下,溪云几乎要脱口而出。
脑中一激灵,又慌忙紧咬牙关忍住,再回想,惊出一身冷汗。
小姐被迫入宫,却也是皇后,皇帝不会自己害自己,那这深宫里还有谁能动手脚?自然是手眼通天,尊贵不亚于帝后之人。
“定是什么?”刘全寿意识到能从这丫鬟身上挖些东西,倾身问,语气更和蔼了,“说下去,都是伺候人的,咱家也想帮你,但须得你自个儿真想活命才成啊。”
溪云急的眼睛都红了,嘴巴却闭成蚌壳,就是不开口,只一个劲儿地磕头。
她额头早就磕得红肿,再磕下去,破了相,太后那边不好圆。
“行了,你不说,咱家还能逼你不成?”刘全寿催她起来,他自己也站起身,走到溪云跟前,语重心长道,“真要逼你,都不用咱家动手,底下人有的是手段。你是皇后娘娘身边的老人,自是金贵,咱家不为难你。”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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