掌心文学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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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6章 第一块碎片（第1页）

回到恶人谷那间弥漫着怪异气味的木屋，林枫将采集到的毒物一样样取出，放在胡青牛面前那张沾满不明污渍的木桌上。腐骨藤、七彩蛛囊、蚀心草……每一样都足以让寻常武者毙命。

胡青牛耷拉着眼皮，用一根银签随意拨弄着，鼻腔里哼出一声：“马马虎虎，没把自己毒死在外头，算你还有点用。”

林枫早已习惯他这种腔调，默默收拾着剩下的工具。但怀中那本《神农本草经》似乎比往常更沉了一些，穆云深的话语和叶倾城清冷的身影在他脑中交替浮现。天策府的义，听雪楼的剑，玄冥教的影……这一切都与他手中的药王谷传承隐隐相连。

他犹豫了一下，还是开口问道：“师伯，您可知‘剑圣遗宝’？”

正在检查七彩蛛囊毒性的胡青牛动作猛地一顿，缓缓抬起头，那双浑浊的眼睛里射出锐利如鹰隼的光芒，死死盯住林枫：“你小子从哪儿听来的这东西？”

林枫心头一凛，知道此事非同小可，便将黑风林所见，叶倾城与玄冥教争夺残片之事简略说了，只是隐去了自己与叶倾城的对话细节。

胡青牛听完，沉默了片刻，脸上那种惯有的讥诮和冷漠渐渐被一种复杂的凝重取代。他放下银签，踱到窗边，望着窗外永远灰蒙蒙的瘴气天空，沙哑着嗓子道：“独孤风……苏不言……嘿嘿，二十年了，这陈年旧账，到底还是被翻出来了。”

他猛地转身，目光如钩，仿佛要刺穿林枫的灵魂：“那女娃娃抢到的残片，是不是非金非木，边缘不规则，上面刻着些鬼画符似的纹路？”

林枫心中剧震，胡青牛的描述与他在林中所见一般无二！“正是！师伯，您知道那是什么？”

“那是《无字剑谱》的残片！”胡青牛语出惊人，“当年剑圣独孤风，与你那死鬼师父苏不言，一个醉心剑道极致，一个钻研医药巅峰，都他妈是疯子！他们不知怎么捣鼓出一种理论，认为武学与医药到了至高境界，本质相通。两人合力，将毕生所学——主要是独孤风的剑道感悟，用特殊药液铭刻在了特制的载体上，据说需以独特法门才能显现真意，这便是《无字剑谱》。而《百草秘典》的下半部，据说也记载了如何运用药力激、辅助乃至克制这剑谱威能的法门。”

林枫听得心潮澎湃，他终于触碰到了师父遗言边缘的真相！

“剑谱与秘典相辅相成，据说二者合一，能破解天下武学，更关系到一个更大的秘密。当年觊觎者众，独孤风和苏不言不堪其扰，又怕宝物落入奸人之手，便将剑谱拆分，秘典亦分上下两部藏匿，之后便双双失踪……江湖都道他们归隐了，哼，我看八成是遭了毒手！”胡青牛眼中闪过一抹痛色与戾气，“如今玄冥教大肆搜寻，看来剑无痕那老怪物，是认定东西快要现世了。”

他一步步走回林枫面前，枯瘦的手指几乎戳到他的鼻子：“小子，我告诉你，你现在就是漩涡中心的那根稻草！药王谷唯一传人，身负《百草秘典》之秘，无论你知不知道，别人都会认为你知道！玄冥教要杀你，听雪楼之类觊觎宝藏的势力也不会放过你！就算那天策府的小子，看似义气，谁知他背后是不是也另有图谋？”

林枫脸色白，紧握着拳头，指甲深深掐入掌心。胡青牛的话如同冰水浇头，但他并未感到恐惧，反而有一种“果然如此”的冰冷清醒。

“那……我该如何？”他的声音异常平静。

胡青牛盯着他看了半晌，忽然咧嘴一笑，露出焦黄的牙齿：“如何？变强！在你被这漩涡碾碎之前，变得足够强！强到能杀了剑无痕，强到能守住你师父留下的东西，强到能掌控自己的命运！”

他猛地一拍桌子：“从今天起，‘毒脉蕴气’加倍！老夫会用更烈的毒，更狠的法子！你要是撑不住，死了活该！要是撑住了……”

后面的话他没说，但林枫明白。

接下来的日子，林枫真正体会到了何为“生不如死”。胡青牛调配的毒液一次比一次猛烈，浸泡药浴时的痛苦呈倍增长，仿佛有无数烧红的刀片在刮削他的骨骼，撕裂他的灵魂。他多次在极限的痛苦中昏迷，又凭着顽强的意志和对复仇的渴望挣扎着醒来。

然而，极致的痛苦也带来了极致的收获。他丹田内那缕阴寒刁钻的内息日益壮大，对毒性的抗性与理解也水涨船高。他甚至开始尝试在痛苦中，以自身为实验，摸索不同毒性内力在经脉中运行的细微差别，试图找到更有效率、更隐蔽的运用方式。

这天深夜，林枫又一次从剧痛的昏迷中苏醒，浑身虚脱，汗水浸透了粗布衣衫。窗外月光惨白，透过瘴气，勉强照亮陋室。

他挣扎着坐起，下意识地摸向怀中那本《神农本草经》。这是师父留下的唯一念想，也是他心灵的慰藉。他摩挲着粗糙的封皮，回忆着药王谷的点点滴滴，心中酸楚与恨意交织。

忽然，他的指尖在封皮内衬的边缘，感觉到了一丝极其细微的、不同于纸张的凸起。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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他心中一动，借着微弱的月光仔细查看。封皮是厚实的麻纸裱糊而成，看似寻常，但那处凸起极其隐蔽。他小心翼翼地用指甲沿着边缘抠弄，现那里似乎有一个极其巧妙的夹层！

他的心怦怦直跳，一种强烈的预感涌上心头。他取出一根平日用来挑取毒腺的细长金针，屏住呼吸，小心翼翼地探入夹层边缘，轻轻挑开。

没有想象中的机关，夹层轻易地被掀开了一角。里面，赫然躺着一块与他描述中、与叶倾城夺得那块一般无二的残片！非金非木，触手温凉，边缘不规则，上面刻着模糊而古老的纹路！

林枫的手微微颤抖。

师父……师父竟然将如此重要的东西，藏在了这本他最常翻阅、最不起眼的《神农本草经》里！是了，药王谷遭袭，藏书阁必是重点搜查对象，那些珍贵的典籍恐怕早已被翻得底朝天，唯有这本看似普通的医书，反而可能逃过一劫！

他拿起这块残片，紧紧攥在手中，冰凉的触感却让他浑身血液都在沸腾。

这是《无字剑谱》的第一块碎片！

是师父用生命守护的秘密的钥匙！

也是他复仇之路上的第一份资本！

他回想起胡青牛的话，需以独特法门才能显现真意。他尝试着将体内那缕微弱却独特的毒脉内力，缓缓注入残片。

起初毫无反应。就在他以为内力属性不对时，残片上的纹路似乎极其微弱地闪动了一下，一丝若有若无的、带着锋锐气息的意念碎片，如同游丝般传入他的脑海，模糊不清，却让他精神一振！

有效！虽然他还无法解读，但这证明了他的路没有错！《百草秘典》下半部记载的激法门，或许就与药力，或者说，与某种性质的内力有关？他体内的毒脉内力，阴寒刁钻，是否在某种程度上，暗合了某种“药性”？

就在这时，屋外传来极其轻微的、衣袂掠过草尖的声响。

林枫瞳孔骤缩，瞬间将残片塞回原处，合拢夹层，将《神农本草经》飞快揣入怀中，同时吹熄了手边那盏昏暗的油灯。

屋内陷入一片黑暗死寂。

他屏住呼吸，毒脉内力自运转，感官提升到极致。他能听到自己的心跳，也能听到屋外，那不止一个、刻意压低的呼吸声，以及兵刃在惨淡月光下反射出的微光。

玄冥教？还是其他觊觎者？

他们竟然找到了这里！

林枫蜷缩在阴影里，眼神冰冷如刀，右手悄然握住了藏在靴筒里的、淬了剧毒的匕。

胡青牛的木屋，也不再安全了。这恶人谷，即将迎来新的风暴。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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