掌心文学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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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1章 药王谷的黄昏（第1页）

残阳如血，将药王谷的葱翠浸染得一片瑰丽而悲怆。

林枫蹲在药圃里，小心翼翼地用玉铲松着土，他的动作轻柔而专注，仿佛在抚慰初生的婴孩。眼前这株“七星伴月”是师父苏不言的宝贝，据说三十年才开一次花，花蕊能解百毒。他不敢有丝毫怠慢，额上沁出的细密汗珠，在夕阳余晖下闪着微光。

谷中很静，只有晚风拂过药草出的沙沙声，以及远处隐约传来的捣药声。作为药王谷的外门弟子，林枫天资聪颖，于医道一途悟性极高，不过弱冠之年，谷中寻常病症已难不倒他。可惜他天生经脉有异，无法修习上乘内功，空有一身医理，却无自保之力。

“若能以金针刺穴之法，辅以三七、血竭调和之内服，或可化解‘摧心掌’的暗劲……”他正兀自思忖着昨日在医案上看到的疑难，思绪却被一阵急促的钟声打断。

“当——当——当——”

钟声并非平素召集弟子所用的清越之声，而是短促、激烈，充满了警示与惶急！

那是谷中最高级别的警讯！

林枫心头一凛，猛地站起身。几乎同时，谷口方向传来了兵刃交击的锐响与几声凄厉的惨叫。

“怎么回事？”他丢下玉铲，快步奔向谷前。

然而，还未等他穿过那片桃林，一股浓烈的血腥气已扑面而来。只见平日里安宁祥和的谷前空地，此刻已沦为修罗场。十几名身着灰衣的谷中弟子倒在血泊中，生死不知。而一群黑衣蒙面人，正如鬼魅般与留守的师兄们厮杀。

这些黑衣人武功路数诡异狠辣，出手尽是杀招，绝非寻常江湖匪类。药王谷弟子虽也习武，但多以强身健体为主，如何是这些专业杀手的对手？往往数招之间，便被格杀当场。

“保护药房和典籍阁！”大师兄浑身浴血，手持长剑，嘶声力竭地指挥着，但他的声音很快便被一声惨叫淹没——一道乌光闪过，他的咽喉已被一枚奇形镖射穿。

林枫看得目眦欲裂，浑身冰凉。他想冲上去，可手无寸铁，更无内力，上去也只是送死。他猛地想起师父！师父午后便在“百草轩”闭关研读古籍！

他借着熟悉的地形，猫着腰，沿着廊庑的阴影，拼命向百草轩奔去。沿途所见，皆是触目惊心的破坏与杀戮。黑衣人显然有备而来，目标明确，不仅杀人，更在四处搜寻着什么。

百草轩就在眼前，那扇熟悉的木门竟已洞开！

林枫心中不祥的预感达到顶点，他顾不得许多，冲了进去。

轩内一片狼藉，书架倾倒，药材、书册散落一地。师父苏不言瘫坐在平日坐的蒲团上，脸色蜡黄，气息奄奄。他那总是梳理得一丝不苟的白此刻散乱不堪，胸前衣襟已被鲜血染透。

“师父！”林枫扑了过去，声音带着哭腔。

苏不言闻声，艰难地抬起眼皮，看到是林枫，浑浊的眼中闪过一丝欣慰，随即又被巨大的焦急取代：“枫…枫儿……你……你怎么还没走……”

“师父，您怎么样？我给您止血！”林枫手忙脚乱地要去拿金创药。

“没……没用了……”苏不言一把抓住他的手腕，他的手冰冷而无力，却带着一种不容置疑的决绝，“听我说……他们……是为《百草秘典》和……剑谱而来……”

《百草秘典》？林枫知道，那是药王谷至高无上的宝典，据说蕴含着生死人、肉白骨的奥秘。可剑谱？药王谷以医立世，何来剑谱？

“二十年前……我与……剑圣独孤风……共同守护一个秘密……如今，祸事……终究来了……”苏不言的声音越来越微弱，每说一个字，都仿佛用尽了全身力气，“秘典……上半部已被他们夺去……下半部……在……在……”

他剧烈地咳嗽起来，鲜血不断从嘴角溢出。

“师父，您别说了，我先救您出去！”林枫试图背起他。

“不！”苏不言不知从何处生出一股力气，死死攥住林枫，另一只手颤抖着从怀中掏出一物，塞到林枫手中，“拿着它……去……去恶人谷……找……‘毒医’胡青牛……他……他是我师兄……唯有他……能……能护你……教你……”

林枫低头一看，手中是一块非金非木的黑色令牌，触手温润，正面刻着一个狰狞的鬼头，背面则是一个“胡”字。恶人谷？毒医？他从未听师父提起过。

“记住……不要……不要相信任何人……玄冥教……剑……无痕……”苏不言的眼神开始涣散，但他仍死死盯着林枫，用尽最后一丝气力，吐出几个模糊的字眼：“你的……身世……在……剑……”

话语戛然而止。

苏不言的头无力地垂下，抓住林枫的手也松开了。

“师父——！”林枫出一声悲恸的嘶吼，泪水瞬间模糊了视线。

就在这时，门外传来了脚步声和黑衣人冰冷的对话。

“搜！每个角落都不要放过！苏不言那老东西肯定把最重要的东西藏起来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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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是！”

林枫肝胆俱裂，他知道此刻不是悲伤的时候。他紧紧攥住那块恶人谷令牌，又看了一眼师父的遗容，猛地擦去眼泪。目光扫过狼藉的地面，他顺手捡起几本看似寻常、实则记载着师父独到心得的医案手札塞入怀中，最后，他的视线落在师父平时常翻阅的一本《神农本草经》上。

这本书看似普通，却是师父做了最多批注的书。他不及细想，将其一同揣入怀里。

脚步声越来越近。

林枫不再犹豫，猛地推开百草轩的后窗，翻身而出，借着暮色的掩护，如同受惊的兔子，一头扎进了药王谷后山茂密的丛林之中。

夜凉如水，山林间弥漫着泥土和草木的气息，却驱不散林枫鼻尖那浓郁的血腥味。他不敢回头，只能拼命地奔跑，荆棘划破了他的衣衫和皮肤，他却感觉不到疼痛。脑海中反复回响着师父临终的嘱托：

“不要相信任何人……”

“玄冥教……剑无痕……”

“你的身世……”

还有怀中那块冰冷而沉重的令牌，以及那本仿佛还残留着师父体温的《神农本草经》。

药王谷的温暖与安宁，在短短一个黄昏之内，彻底崩塌。他，林枫，一个不通武功的药王谷弟子，从此背负着血海深仇与未解的身世之谜，被迫踏入了一个他从未真正了解过的、凶险莫测的江湖。

前路漫漫，黑夜无边。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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