掌心文学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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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48章 无声之毒与决死之翼（第3页）

烟尘缓缓散去。

先露出的是库彼修的身影。他单膝跪地，左肩伤口狰狞，墨绿色的血液不断滴落，将地面腐蚀出一个个小坑。他剧烈地喘息着，腹腔的红光黯淡下去，显然刚才那一记混合吐息消耗巨大，也牵动了他的重伤。他仅剩的眼白死死盯着爆炸中心。

然后，人们看到了巴纳雷斯。

他依旧站立着。

但状态极其糟糕。

他胸前的铠甲大面积焦黑、碎裂，甚至有些地方被腐蚀出了孔洞，露出下面同样被灼伤、呈现出不正常紫黑色的皮肤。他交叉在身前的双“血牙”剑身上，也沾满了粘稠的、仍在“滋滋”作响的毒火混合物，灵光黯淡。他脸上、手臂上凡是没有被铠甲覆盖的地方，都有明显的灼伤和毒液侵蚀的痕迹，皮肤起泡、溃烂。

最严重的是，他似乎吸入了部分爆炸产生的毒火烟雾，此刻正剧烈地咳嗽着，每一次咳嗽都带出点点带着黑红色的血沫，他的身体在微微摇晃，仿佛随时都会倒下。

然而，他没有倒下。

他那双透过金色耳环的眼睛，依旧死死地盯着库彼修，里面没有痛苦，没有退缩，只有一片冰冷的、如同永夜寒冰般的决绝。他试图抬起“血牙”，但手臂颤抖得厉害。

库彼修看到巴纳雷斯居然还能站着，眼中闪过一丝难以置信，随即化为更深的狠戾。他强忍着剧痛，试图站起来，再次凝聚力量。他知道，对方已是强弩之末，只要再补上一击……

就在这时，巴纳雷斯动了。

他没有进攻，也没有防御。他做了一件让所有人都意想不到的事情。

他松开了右手握着的“血牙”。

“当啷！”一声，那柄立下汗马功劳的短剑掉落在地。

然后，他用这只腾出来的、颤抖的右手，猛地按住了自己剧烈起伏的胸口，似乎想要压制住那致命的咳嗽和内脏的灼痛。他的左手，依旧紧紧握着另一柄“血牙”，剑尖垂地，支撑着他摇摇欲坠的身体。

他抬起头，看向裁判机器人，又看向库彼修，最后，他的目光穿越了擂台，落在了紫冥选手区，落在了乔奢费那充满担忧和期盼的脸上。

他没有说话，但那眼神已经说明了一切。

他还在坚持。为了紫冥最后的尊严，为了乔奢费队长的信任，他不能倒在这里，即使付出生命的代价。

库彼修看着巴纳雷斯那近乎燃烧生命般坚持的姿态，看着他那双决绝的眼睛，又感受了一下自己左肩几乎废掉的重伤和腹腔器官因过度使用传来的撕裂般疼痛。他意识到，即使自己能勉强出下一击，对面这个如同顽石般的家伙，恐怕也会拖着残躯给自己带来无法预料的反扑。这已经不是比赛，这是意志的燃烧，是信念的搏杀。

他沉默了。那仅有眼白的左眼中，疯狂和狠戾缓缓褪去，取而代之的是一丝复杂的、或许是认可，或许是厌倦的神色。他捂着左肩的伤口，缓缓地、艰难地站直了身体，然后，他对着裁判机器人，极其轻微地、几乎难以察觉地摇了摇头。

他放弃了继续攻击。

裁判机器人的电子眼闪烁了几下，似乎在确认库彼修的状态和意图。片刻后，冰冷的电子音再次响彻竞技场：

“库彼修选手放弃继续进攻。判定：巴纳雷斯胜！”

声音落下的瞬间，巴纳雷斯那紧绷的意志仿佛瞬间断裂。他再也支撑不住，身体一软，单膝跪倒在地，左手“血牙”拄地，出一连串撕心裂肺的咳嗽，大口大口的、带着黑红色毒素的鲜血从他口中涌出，溅落在焦黑的地面上。

医疗机器人立刻蜂拥而上，小心翼翼的隔离和处理两人身上的毒液和灼伤，然后将他们分别固定在特制的隔离担架上，迅抬离了擂台。

库彼修被抬下去时，闭着眼睛，不知在想什么。

而巴纳雷斯，在被抬离擂台的最后一刻，艰难地转过头，再次望向紫冥选手区，望向乔奢费。他看到他的队长，对他露出了一个含着泪光的、无比欣慰的笑容。巴纳雷斯那始终冰冷的嘴角，似乎极其微弱地、几不可察地向上牵动了一下，然后彻底失去了意识。

观众席上，在经过短暂的寂静后，爆出了一阵复杂而持久的掌声。这掌声，既有对胜利者巴纳雷斯那钢铁般意志和惨烈付出的敬意，也有对库彼修那诡异毒术和最终选择放弃的复杂情绪。这场对决，没有绝对的赢家，两个人都付出了沉重的代价。

“了不起的意志力。”皮尔王轻轻鼓掌，语气中带着一丝真正的赞叹，“为了队伍的荣耀，战斗到最后一刻。路法总长，你的麾下，果然不乏忠勇之士。”

路法总长看着被抬下去的两人，目光深邃，缓缓道：“忠诚与勇武，是军团立足的根本。巴纳雷斯证明了其价值，库彼修……也做出了符合现实的选择。”他的语气平静，听不出对库彼修放弃的褒贬。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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选手区内，一片沉寂。

乔奢费看着巴纳雷斯被抬走的方向，久久不语，双手紧紧握拳，身体微微颤抖。巴纳雷斯赢了，为紫冥保留了最后一丝火种，但这胜利的代价，太过惨重。

库忿斯重重地坐回座位，脸色阴沉，低声骂了一句：“没用的东西！”不知是在骂库彼修最后的放弃，还是在骂巴纳雷斯的顽强。

安迷修叹了口气：“希望两人都能得到及时救治。”

马库斯对身后的队员们沉声道：“看到了吗？这就是顶级战斗的残酷。胜负往往只在一线之间，而意志力，有时候比实力更重要。”

塔洛斯沉默地看着擂台中央那片狼藉的焦黑和腐蚀痕迹，重重地点了点头。索恩则在飞快记录着刚才观测到的所有数据，包括毒火混合吐息的威力估算和巴纳雷斯最后的生理反应指标。伊凡小脸煞白，显然被刚才那惨烈的景象深深震撼。

塞琳娜轻轻将手放在伊凡肩上，柔和的生命能量缓缓渡入，安抚着他受惊的心灵，她的目光则带着悲悯，望向擂台，仿佛在为两位战士所承受的痛苦而叹息。

第四比赛日，第一场，就在这样一场无声与剧毒交织、意志与惨烈并存的搏杀中，落下了帷幕。紫冥副队长巴纳雷斯，以几乎燃尽生命的代价，为濒临崩溃的紫冥分队，艰难地夺下了一场宝贵的胜利。而赤冥分队，则折损了库彼修这一员擅长隐秘和侵蚀的大将。

竞技场内的气氛，因为这场惨胜而变得更加凝重和压抑。所有人都明白，接下来的三场比赛，只会更加残酷。黎明的死寂已经被打破，但笼罩在竞技场上空的，是更加浓重的、名为牺牲与挣扎的阴云。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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