掌心文学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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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 11 章（第1页）

第11章

正如林晓棠所料，这个时间点，那些需要预定丶氛围浪漫的西餐厅无一例外地排着长队，门口都是依偎着等待的年轻情侣。连问了两家，得到的都是抱歉的笑容和漫长的等待时间。

柏斯年看着那些等候的人群，眉头微蹙，脸上带着显而易见的懊恼和歉意：“对不起，是我没安排好……我没想到会这麽多人。”他显然很少经历这种需要“排队”的日常，神情有些无措。

林晓棠看着他难得露出的丶近乎笨拙的窘迫，反而笑了出来，语气轻松：“没关系啊，反正我也不是特别想吃西餐。”

柏斯年愣了一下，下意识地问：“你不爱吃？”问完才觉得唐突，眼神闪烁了一下。

“不存在爱不爱吃，”林晓棠摇摇头，眼睛亮晶晶的，带着一点狡黠，“但我有更爱的，而且，我保证——绝对不用排队！”

二十多分钟後，柏斯年有些僵硬地坐在一家喧闹无比的重庆老火锅店里。空气中弥漫着浓郁呛辣的牛油香气，周围是热火朝天的划拳声丶谈笑声丶锅底沸腾的咕嘟声，充满了粗粝而鲜活的市井气息。这与他平时所处的安静丶精致的环境截然不同，让他一时有些无所适从。

林晓棠却如鱼得水，熟练地点了九宫格红油锅底，加了满满的牛油和花椒，又唰唰点了一堆毛肚丶黄喉丶鸭肠丶脑花……

锅底很快沸腾起来，红浪翻滚，辣椒和花椒在其中沉浮。林晓棠将大片毛肚下进去，烫了几秒便捞起来，蘸满了香油蒜泥，送入口中，满足地眯起了眼睛，脸颊很快被热气熏得泛红，鼻尖也冒出了细密的汗珠。

她吃得酣畅淋漓，显然极能吃辣。

柏斯年看着对面那个被辣得嘴唇红肿丶额角冒汗，却笑得比在咖啡店里任何时候都更鲜活丶更肆无忌惮的林晓棠，眼神再次变得迷惑而专注，拿着筷子的手停顿在半空，仿佛透过此刻的她，看到了某个模糊遥远的影子。

“怎麽了？”林晓棠察觉到他的注视，擡起眼，一边吸着气缓解辣味一边问，“不合胃口？还是太辣了？”

柏斯年猛地回过神，迅速垂下眼帘，掩去眼底翻涌的情绪，摇了摇头，声音有些发紧：“没……没什麽。很好吃。”他学着她的样子，夹起一片牛肉，放入滚烫的红油中，辣味瞬间冲击着味蕾，让他忍不住轻咳了一声，却意外地觉得……很痛快。

冰镇的啤酒送上来，一口辛辣滚烫，一口冰爽沁脾，完美的搭配让气氛逐渐升温。两人话不多，但之间的氛围却比在咖啡店时轻松自然了许多。几杯啤酒下肚，两人脸上都染上了微醺的红晕。

结账离开时，夜风一吹，酒意似乎更上头了一些。柏斯年坚持送林晓棠回家。

两人并肩走在回公寓的路上，经过一家还在营业的精品蛋糕店，橱窗里展示着造型精美的蛋糕，暖黄的灯光打在上面，显得格外诱人。

柏斯年忽然停下脚步，目光被橱窗里一个点缀着草莓的小蛋糕吸引。他眼神恍惚了一下，像是被什麽触动，执意要走进去：“你等一下，我买个蛋糕给你。”

林晓棠哭笑不得，拉住他：“不用了柏斯年，我今天又不过生日。而且，”她指了指自己，“我就是卖这个的，你还买它干嘛？”

林晓棠赶紧拦住他：“真的不用！我吃得很饱了，而且我自己做的比这个好吃多了。”她觉得他这行为简直莫名其妙。

“不一样。”柏斯年固执地摇头，语气带着醉意特有的执拗，甚至有一丝不易察觉的焦躁，“要买的！”他忽然提高了声音，甩开她的手，力气有些大，眼神变得异常坚持，甚至带着一种林晓棠无法理解的偏执。他大步走进店里，真的买了一个草莓蛋糕。

“你拿着！”他几乎是命令道，硬塞到林晓棠手里。

精致的纸盒带着凉意，林晓棠却只觉得尴尬又无奈：“柏斯年，你喝多了吧？我说了我不需要……”

她试图把蛋糕推还给他，他却死死按住她的手，不让她推回来。两人在店门口推搡起来，动作间，那个小巧的蛋糕盒猛地脱手——

“啪！”

纸盒掉在地上，精致的草莓小蛋糕摔了出来，奶油蹭了一地，变得一团狼藉。

空气瞬间凝固。

柏斯年死死盯着地上摔烂的蛋糕，像是看到了什麽极其可怕的景象，瞳孔骤然收缩，呼吸变得粗重。他猛地擡起头，眼眶瞬间通红，朝着林晓棠失控地低吼道：“为什麽不要？！为什麽就是不要？！给你你为什麽不要？！”

他的声音嘶哑，充满了巨大的痛苦和无法理解的愤怒，那种林晓棠以为已经消失的丶破碎而绝望的眼神再次出现，甚至比以往任何一次都要浓烈骇人。

林晓棠被他突如其来的爆发彻底吓住了，心脏猛地一缩，下意识地後退了一步。刚才火锅店里那点微醺的暖意和轻松瞬间荡然无存，只剩下冰冷的恐惧和巨大的委屈。

他的反复无常，他眼里深不见底的痛苦和愤怒，都让她感到窒息般的害怕。

她看着眼前这个仿佛瞬间变了一个人的男人，嘴唇颤抖着，一句话也说不出来。最後，她猛地转过身，几乎是逃跑般地，朝着公寓的方向飞快地跑去，将他和他那双痛苦得快要碎裂的眼睛，连同地上那片狼藉的蛋糕，一起抛在了身後清冷的夜色里。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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