掌心文学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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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79章 西行漫道（第1页）

晨雾尚未散尽，山谷中弥漫着草木的清新气息。顾允之、阿雅和车夫三人已收拾好简单的行囊，准备踏上西行之路。

车夫的状态比预想中要好些，虽然脸色依旧蜡黄，走路还需借助一根削好的木棍，但至少能跟上队伍。阿雅将长用布条利落地束起，换上了一身便于行动的粗布衣裳，少了几分苗女的柔媚，多了几分坚韧。顾允之则是一如既往的沉稳，只是眉宇间多了几分历经风霜的痕迹。

最后看了一眼这处庇护他们多日的废弃药圃，三人转身，头也不回地钻入了茂密的山林，向着西方行进。

按照顾允之的计划，他们需要先向北穿插，进入人烟更为稀少的岷山山脉深处，然后再折向西行，这样可以最大程度地避开官道和城镇，减少暴露的风险。

初秋的山林，层林尽染，景色壮美。但对于逃亡者而言，这壮美之下隐藏的是无边的艰辛。根本没有现成的路，全靠顾允之在前方用刀剑开辟，或者寻找野兽踩出的小径。陡峭的山坡、湿滑的溪涧、密不透风的灌木丛，每前进一步都耗费着大量的体力。

车夫走得最为艰难，每走一段就需要停下来喘息，伤腿传来阵阵刺痛。阿雅虽然体力较弱，但胜在身形灵巧，且从小在山寨长大，对山林环境较为适应，反而能时常搀扶一下车夫。

顾允之将大部分负重都揽在自己身上，还要时刻警惕四周，分辨方向。他不敢有丝毫大意，蜀王赵无庸的势力如同一张无形的大网，谁也不知道会在哪个角落遇到盘查的官兵或者眼线。

第一天，他们只行进了不到二十里，便在一条小溪旁找了处背风的山坳露宿。不敢生大火，只能用枯枝点了堆小小的篝火，加热干粮和溪水。

夜晚的山风寒冷刺骨。顾允之将唯一的厚毯子给了阿雅，自己和车夫靠着火堆和衣而卧。听着远处隐约的狼嚎和近处窸窣的虫鸣，三人都难以入睡。

“公子，你说……咱们能逃出去吗？”车夫望着跳动的火苗，声音有些沙哑。

“能。”顾允之的回答简短而肯定，“只要我们还活着，就有希望。”

阿雅蜷缩在毯子里，看着顾允之在火光映照下坚毅的侧脸，心中的不安似乎被驱散了一些。她悄悄握紧了怀中的蛊王令，冰凉的令牌似乎也带来了一丝力量。

接下来的几天，他们都在这种艰苦跋涉中度过。白天赶路，夜晚寻找隐蔽处休息。干粮在快消耗，不得不沿途采摘一些野果、挖掘可食用的根茎补充。幸运的是，有阿雅在，她能辨认出许多可食用的植物和菌类，避免了中毒的危险。

第五日，他们终于进入了岷山山脉的腹地。这里山势更加雄奇，海拔更高，空气稀薄寒冷，夜晚甚至能看到呵出的白气。沿途几乎看不到任何人烟痕迹，只有无尽的原始森林和皑皑的雪山峰顶。

也正是在这人迹罕至的地方，他们遇到了一次真正的危险。

那是在翻越一道海拔极高的山脊时，突然遭遇了恶劣的天气。原本晴朗的天空瞬间乌云密布，狂风卷着冰雹和雪花劈头盖脸地砸下来，能见度骤降至不足数丈。温度急剧下降，呵气成冰。

“找地方避一避！”顾允之大声喊道，风声几乎将他的声音吞没。

三人顶着狂风暴雪，艰难地在山脊上移动，寻找可以藏身的地方。车夫一个趔趄，险些滑下悬崖，幸亏顾允之眼疾手快拉住了他。

最终，他们在背风面找到一个浅浅的岩洞，勉强能容纳三人挤在一起。洞外风雪呼啸，如同鬼哭狼嚎。洞内也是寒气逼人，三人挤作一团，靠彼此的体温取暖。

车夫冻得嘴唇紫，伤腿更是疼痛难忍。阿雅也瑟瑟抖，小脸青白。顾允之将体内所剩不多的内力缓缓渡给两人，助他们抵御严寒。

这场突如其来的风雪持续了整整一夜。当第二天天亮，风停雪住，洞外已是银装素裹的世界。阳光照在雪地上，反射出刺眼的光芒。

三人挣扎着爬出岩洞，都是心有余悸。若不是找到这个岩洞，他们很可能已经冻死在山脊上了。

“公子……这路……太难走了。”车夫看着眼前被厚厚积雪覆盖的、根本无从下脚的山路，声音充满了绝望。他的伤腿经过一夜冻饿，几乎无法站立。

顾允之看着茫茫雪岭，又看了看几乎油尽灯枯的车夫和虚弱不堪的阿雅，心中也是一片冰凉。西行之路，远比他想象的更加艰难。照这个度，别说离开蜀地，能否活着走出这片雪山都是问题。

他必须做出决断。

“我们不能继续往上走了。”顾允之沉声道，“往回走，找个地势低洼、暖和一点的山谷避一避，等车夫的伤好一些，天气稳定些再作打算。”

往回走，意味着之前几天的辛苦跋涉白费，也意味着要冒更大的风险靠近人烟区。但这是目前唯一可行的选择。

阿雅和车夫都没有异议。在生存面前，其他的都不重要。

于是，三人调转方向，沿着来时的脚印（已被新雪覆盖大半），艰难地向山下走去。下坡路同样危险，湿滑的积雪下隐藏着碎石和冰层，每一步都需小心翼翼。

又耗费了两日功夫，他们才终于下到海拔较低、气候相对温暖的山谷地带。虽然依旧寒冷，但至少没有了致命的冰雪。

在一处有温泉流淌的山谷，他们找到了一个更大的山洞，决定在此暂时休整。车夫的伤势在寒冷中恶化，必须停下来好好调养。而他们的干粮，也所剩无几了。

生起篝火，烤干湿透的衣物，喝着热乎乎的温泉水，三人围坐在火堆旁，相对无言。失败的阴影笼罩在心头。

顾允之看着跳跃的火光，眉头紧锁。西行之路受阻，难道真要冒险走东面或北面？那几乎是自投罗网。还是说，这蜀地，真的就进得来，出不去了吗？

他摸了摸怀中白素问给的那个信号筒。燃放它，或许能换来一线生机，但也可能将白素问也拖入险境。不到万不得已，他绝不会动用。

就在他沉思之际，外出寻找食物的阿雅，却带着一脸惊慌跑了回来。

“顾公子！不好了！我在山谷那边……看到了……看到了官兵的帐篷！”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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