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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7章第七章这次一定顺顺当当!
“你这孩子,慌慌张张急什麽?”身经百战的曹氏眼睁睁与刚上桌的大肘子失之交臂,空着肚子被林白棠拖进家门,对自己的职业再次生出了一点怨念,碰上妇人生産,连吃饭也没个准点。
她听到金巧娘房里的动静不大,无奈摸摸肚子:“我饭都没吃,你娘离生还得一阵呢。”
但林白棠是个固执的小孩儿,也不懂妇人生産之事,讨好的推着曹氏往房里走:“婶子你进去瞧一眼,就瞧一眼。我娘疼得厉害。一会留在我家吃饭,我阿婆做的蒸鱼可好吃了!”
她还从来没听过娘亲喊疼,有点心慌。
曹氏被她磨得没法子,只好推门去瞧産妇。
林白棠擦一把额头的汗,摸到厨房去帮忙,见龚氏正在烧热水,便心不在焉问:“阿婆,她呢?”
龚氏饭菜都做到一半,媳妇肚子疼,只好半道改辙去烧水准备剪刀布帛,还当孙女在问林青山,扭头扫一眼外面天光:“这个时辰,你爹还在家具店呢。听说最近家具店接了漕河上罗家的单子,给罗家三姑娘准备嫁妆。罗家富贵,三姑娘嫁妆丰厚,打的家具也多,东家近来身体不太好,少东家年纪轻不爱操心,担子可不就落到了你爹头上,他哪能早早回家?”
她所说的东家,便是陈记家具店的老板陈嵘,听说少东家陈盛于木工之事不太热衷,父子俩时常爆发争吵,只是这些都不便讲给小孩子听罢了。
林白棠见祖母误解了,只得讲明白:“我问的是傅……”她想到那位对亲生女儿做出的事情,至今後背泛凉,称呼起来极不情愿:“她走了?”
若果如此,便是皆大欢喜。
龚氏当初嫁进林家,丈夫倒是从未提过前妻之事,还是妯娌跟她熟了,又怜惜林青山与生母分离,要在後娘手底下讨生活,怕龚氏苛待了继子,便将这段过往抖搂出来。
她不敢相信,只当妯娌在嚼舌根,夜间枕畔细问丈夫,才得知真相。
龚氏心善,便将这段过往隐下,生怕伤着了林青山,却不曾想这孩子什麽都知道,却又藏在心里。叹口气安抚孙女:“你们出门之後,她便回房去了,至今都没出来过。中午的时候我要去送饭,你姑姑不肯,使唤了小丫头去送,她倒是吃了,只是不肯出来。”
“要是我定然待不下去,早走了。”林白棠将心比心,也觉得这位傅家阿婆非寻常人,心狠手辣不说,还脸皮奇厚。
当然碍于家教,这话她也只在心里想想,不能说出来。
龚氏如何瞧不出小孙女心里的念头,只含笑提醒她:“有些话自己心里明白就好,可不许讲出来,更不许让你爹爹听到。”
摊上个不靠谱的生母已经够糟心了。
林白棠笑着挽住了老祖母的胳膊,偎在她身上撒娇:“孙女晓得。”又跟个小大人似的,心疼起父亲:“爹爹真可怜。”
龚氏深以为然。
祖孙俩配合默契,很快便整治出一桌晚饭,龚氏先送了一部分去给産妇及接生的人吃,身後跟着小尾巴林白棠,到了门口便被林青枝拦住了:“你进来做什麽?还不够添乱的!”
“我就瞧一眼我娘,就一眼!”林白棠死死扒着房门不肯松手,被小姑姑在手背上打了一巴掌:“没事儿出门玩会,这里不是小孩子来的地方。”
小姑姑太过绝情,林白棠既无心吃饭,便只能在亲娘时断时续的呼痛声中满院转圈圈。正六神无主之时,听到外面有人轻唤:“白棠!白棠——”她打开院门,发现方虎鬼头鬼脑躲在外面,还神神秘秘递给她一个油纸包。
“什麽东西?”
方虎硬往她怀里塞:“快吃快吃,酱肘子,我偷偷给你留了一块。”为了这块酱肘子,他也算费了心思,躲过了收拾厨房涮锅洗碗的姐姐方珍,最爱告密的妹妹方瑶,还有防他跟防贼似的老祖母。
林白棠哪有胃口啊。
站在院门外,心却早飞到了亲娘房里,捏了一片放进嘴里,敷衍的夸一句:“真香。”竖起耳朵听院里动静,又问方虎:“瑶妹妹出生的时候,婶子也疼得这般厉害?”
方虎挠头:“我当时不在家,去金鱼巷玩了半天,等回到家就多了个妹妹。”
生得太过容易,他当时只觉得凭空多了个妹妹,裹在小襁褓里,好像天下掉下来一般。侧耳听林家院里的动静,也觉得瘆人。
“生孩子……竟是这样疼吗?”
“疼的时间还不短呢。”陆谦从拐角小路冒出来,捏了一块酱香浓郁的肘子喂进嘴里,边嚼边夸:“方叔的手艺越发好了。”突发奇想:“虎子,你家怎的不开个酱肉铺子?”
方虎不满,轻拍他再次伸向肘子的手:“这是我给白棠留的。”
林白棠所有的心思都在自家娘亲身上系着,心神不定的追问:“要疼多久啊?”
陆谦想到弟弟出生时的惨况,他娘疼了两天一夜,孩子落地之後,他进去瞧,才发现娘亲眼珠子充血,嘴唇破裂,向来白皙的脸颊上全是细碎的血道子,特别可怜,心下便有些犹豫,下意识缩短了时长:“约摸……疼了一天一夜吧。”
林白棠哪见过这种阵仗,当即更慌,肘子是一口也吃不下了,一把握紧了陆谦的手:“当真……要一天一夜?”
陆谦咬咬牙:“……也没那麽久,一天多点,也不多。”酱肘子的味道像带着鈎子似的,直往他鼻子里钻,他趁方虎不备,再捏两块塞嘴里。
方虎急了:“这是给白棠的,你别吃完了!”
“你也知道我家阿婆跟阿娘的手艺。”正在长身体的陆谦每次想起自家的夥食都要惆怅不已。方虎家开着肉铺,还有一位做烧肉酱肉一绝的方叔;林家小食生意兴隆,回头客络绎不绝,唯有自家可能得罪了竈王爷。
他忍不住向两位小夥伴诉苦:“最近盐价是不是跌了?我阿婆今晚炒菜可能放了半罐盐,一口下去咸得能让人栽一跟头。”
陆家婆媳的厨艺是一脉相承的难吃,儿媳妇仅限于煮熟,味道虽然平常,至少还能下咽,但婆婆的做菜理论堪称一绝:“咸点下饭。”只是这个咸度不好把握,于是陆谦时常从阿婆做菜的咸度来猜测最近的盐价起落涨幅。
到底金巧娘不似杨桂兰长期静坐绣花,许是她活动量大,日常走动也多,自生完林白棠多年有意将养,从傍晚痛到半夜,终于生下个白白胖胖的儿子。
林青山天擦黑回家,进门便听到媳妇生孩子,顿时焦心不已,听得曹氏隔窗说孩子胎位顺,只是时间问题,到底也没办法安心,直等到孩子落了地,收拾干净抱出来给他瞧,这才长出了一口气。
林宝棠跟林白棠兄妹俩早被生孩子的场面吓到,蹲在墙角缩成俩鹌鹑互相打气。
“娘没事!一定能顺顺当当!”
“娘生你的时候,可不大顺当。”彼时林宝棠年纪虽小,但却有点印象。
“这次一定顺顺当当!”林白棠轻抚胸口,又推他:“阿兄不许乱说!”
等见到红通通的弟弟,两人不但嫌弃,还有点埋怨:“都是这臭小孩子让娘疼这麽久!”当长兄的性子比较温和:“以後长大可要好好孝顺娘。”
林白棠细眉倒竖:“他敢不孝顺,看我不打断他的腿!”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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