掌心文学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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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99章 年末的寒流（第1页）

从向阳县老家来深港市已经快半个月了，弟弟王望祖的消息依然扑朔迷离。

十二月底的深港市，虽然远不如家乡向阳县那般寒冷，但一股强劲的冷空气还是如期而至，带来了岭南地区特有的湿冷魔法。

气温在几天内骤降，日间最高气温从二十度出头跌至oc左右，夜间更甚。空气中的湿度很大，这种冷意能轻易穿透并不厚实的衣物，钻进人的骨头缝里，让从湖广省来的王石安感到一种难以言喻的不适。

街上的景象也随之改变。临近年关，加上这突如其来的寒意，劳务市场外聚集等活的人群明显稀疏了不少。许多人脸上不再是找活干的焦虑，而是变成了盘算着何时能结清工钱、以及能否抢到回乡车票的急切。一种“年”的倒计时和“家”的牵引力，开始冲淡一切，包括王石安试图打探的消息。

他依旧在奋斗者广场附近徘徊，但能搭上话的人更少了，得到的回应也愈敷衍：

“猫哥？天这么冷，都快过年了，谁还顾得上派活……”

“红光厂？那破地方，西北风嗖嗖的，鬼才去咧兄弟，不如早点打算回家吧！”

这种信息源的快枯竭让王石安内心的焦灼感再次升温。他担忧“猫哥”团伙是否会因年关和天气而收缩活动或变得更加隐蔽，弟弟望宝的处境是否会因此更加难测。

突然的降温，女记者楚薇的“观察点”也受到了巨大挑战。她租住的老旧居民楼窗户密封不好，湿冷的寒风不断从缝隙钻入。

更麻烦的是，望远镜的镜头极易蒙上水汽，远处的红光厂在连绵的雨雾中时常变得一片模糊，难以观察。寒冷的天气让她必须裹紧外套，坚守的难度大大增加。

她记录着眼下这种情况，在这种恶劣天气下，厂区的可见活动，似乎进一步减少了。

然楚薇放下望远镜，对着冻得红的双手哈了口热气，指尖在笔记本电脑的触摸板上滑动，重新审视自己这几天记录的零星碎片：那辆偶尔出现的面包车、深夜诡异的微光、师兄含糊其辞的警告，还有那个身份不明却出手相助的“王先生”。

这些线索像散落的拼图，彼此间似乎存在某种联系，却又无法拼凑出完整的图景。

职业的直觉在她心中躁动，告诉她这里一定藏着比“城市废墟再利用”更深的故事。她想起师兄近乎严厉的警告——“别好奇，别靠近”。这反而像一根针，刺破了她作为记者固有的探究欲。危险往往与真相并存，这个道理她懂。

她起身冲了杯溶咖啡，热流短暂驱散了寒意。目光再次投向窗外雨雾朦胧中红光厂模糊的轮廓。

她不能像警方那样布设监听设备，也无法像那个“王先生”一样深入街头巷尾打探。

但她有自己的武器——笔、镜头、以及从海量公开信息中梳理脉络的能力。她决定改变策略，从单纯的户外观察，转向更深入的背景信息挖掘，试图从这座废弃工厂的过去，找到解释现在的钥匙。而，这场寒流也带来了一个意想不到的“好处”。

持续的阴雨和降温，使得户外人迹罕至。

或许是基于这种判断，认为恶劣天气能提供天然掩护，警方技术侦查人员成功利用雨声和夜色的掩护，冒险抵近红光厂区，在极其隐蔽的位置布设了更先进的监听监测设备。

危险的天气，反而变成了行动的护盾。

第二天，雨势稍歇，但天气依旧阴冷潮湿。王石安接到了刘队长的加密通讯。

“石安同志，寒流来了，户外侦察条件太差，你的行动暂时中止。”刘队长的声音在电流声中依然清晰，“我们的人昨晚趁天气机会布了‘耳朵’，现在需要的是绝对的静默和耐心。你前期对窝点的判断非常准确，帮我们锁定了重点，立了大功。”

王石安心中一紧，立刻追问：“刘队，那我弟弟……”

“技术手段需要时间分析和筛选海量信息，急不得。”刘队长语气沉稳而坚决，“一旦有关于王望祖的确切消息，我会第一时间通知你。你现在最重要的任务是保证自身绝对安全，绝不轻举妄动，明白吗？这种天气下，任何不必要的暴露风险都极大。”

“明白。”王石安深吸了一口冰冷的空气，强迫自己接受这个命令。技术手段的介入让他看到了更大的希望，但等待的过程无疑是一种煎熬。他望向窗外，冷雨中的城市显得格外朦胧和陌生。

他低头看了一眼床头柜上那本笔记本，还是她从家里带来的，上面还有他在高中时演算的数学公式。

弟弟当年因迷恋网络游戏，偷家里的钱上网，又向网吧四处借钱，最后惹上黑虎这样的一帮混混，往事又一次浮现在眼前。

但随即，另一幅更清晰、更令人心悸的画面猛地覆盖了上来，那是望宝躺在县医院惨白病床上的样子，额角缠着纱布，腿上打着石膏，脸色苍白，却还在对他强扯出一个笑。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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那一年，黑虎为了催收几百块钱的网费，纠集了一帮小混混，对望祖威胁恐吓。望祖也是初生牛犊不怕虎，为了扳倒黑虎，搞到他和钢铁厂的金厂长，违法犯罪勾结的关键证据，年少气盛的望宝铤而走险，混进了黑虎在县里开的黑网吧当网管。

那天晚上，王石安用周明的手机，接到一个陌生电话后，急匆匆的离开学校。

他疯似的赶到现场时，只看到地上一滩刺目的血迹和望宝被撞飞出去时甩掉的一只鞋。

是林晓梅为帮自己而悄悄跟着望祖，目睹了整个过程。她没有被吓跑，而是强忍着恐惧，用她爸刚给她买的、县里还没几个人有的新款带摄像头的手机，躲在远处的电线杆后，颤抖着录下了现场的一切。

尽管画面摇晃且不清晰，但那已是当时能得到的、指向黑虎团伙行凶的最直接证据。

她把手机里的视频交给了匆匆赶来的王石安，脸色苍白，声音却异常坚定：“安哥，给你…你弟望祖他…会没事的！”

那一刻，王石安紧紧握住那部还带着她手心汗意的手机，看着里面模糊的影像，心中充满了对弟弟安危的焦灼、对黑虎的愤怒，以及对林晓梅这份沉甸甸的信任和勇敢的、难以言喻的感激。

“望宝，无论多冷，哥一定找到你。”他低声自语，仿佛在对抗窗外整个城市的寒冷和沉重。

寒流仿佛一道冰冷的帷幕，暂时笼罩了棋盘上的所有棋子。

无论是警方、王石安、楚薇，还是“猫哥”团伙，似乎都在这股寒意中进入了某种短暂的静默期。

但王石安知道，这静默之下，依靠科技之耳的倾听和各方力量的博弈，暗流仍在涌动。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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