掌心文学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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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13章 潜行（第1页）

化工厂上空弥漫的毒雾与硝烟尚未完全散去，刺鼻的气味混杂着异生兽溃散后残留的、如同烧焦电路板般的怪异臭氧味。银色的巨人已然化作漫天光粒，如同被风吹散的蒲公英，悄无声息地消融在黎明前最浓重的黑暗里。

就在光粒彻底消散的核心点下方，一处被爆炸冲击波掀翻的混凝土预制板后面，准信单膝跪地，一只手死死撑住粗糙的地面，另一只手紧紧按在胸口，剧烈地喘息着。汗水浸湿了他的额，顺着苍白的脸颊滑落，滴在布满灰尘的地上，洇开深色的斑点。

前所未有的虚弱感如同潮水般一波波冲击着他的四肢百骸。与梅嘎弗拉什的战斗，尤其是最后那精细到极致的外科手术式打击，几乎榨干了他体内所有的光能，连带他本身的人类体力也濒临枯竭。每一次呼吸都牵扯着肺部火辣辣的疼痛，那是吸入微量毒雾和过度消耗的后遗症。左肩之前被骨刺划伤的旧伤，也在高强度的能量运转下隐隐作痛。

进化信赖者在他怀中安静下来，但那“心跳”声却微弱得几乎难以感知，如同电量耗尽的仪器出的最后提示音。

他不能停下。

耳朵里似乎还能听到远处天空中，“强袭猎鹰”战机引擎低沉的轰鸣，以及地面部队开始进入厂区搜索、清理的嘈杂声响。uedf，地球联合防御军团，他们代表着人类官方的力量。准信很清楚，自己这个“未知生命体的人间体”身份，对于任何一个权力机构而言，都意味着无法估量的研究价值、潜在的威胁，以及……必须掌控的变量。

暴露，就意味着失去自由，意味着他可能再也无法随心所欲地去需要他的地方战斗，意味着他将从守护者变成实验室里的小白鼠，甚至可能牵连到像小涵那样给予过他帮助的普通人。

“必须……离开这里……”他咬紧牙关，试图撑起身体，但一阵强烈的眩晕袭来，让他眼前黑，险些再次栽倒。身体的每一个细胞都在尖叫着抗议，要求休息。

但他脑海中浮现的，是梅嘎弗拉什那狰狞的形态，是化工厂可能殉爆的恐怖后果，是uedf队员们在毒雾中穿梭救援的身影，是藤矢那复杂而坚定的眼神……还有，诺亚之光中蕴含的、那份沉甸甸的守护责任。

休息是奢侈的。黑暗不会给他喘息之机。

他深吸一口带着污浊气息的空气，强行压榨出体内最后一丝气力，扶着残破的墙壁，踉跄地站了起来。目光迅扫过周围，凭借着之前潜入时对地形的记忆，以及进化信赖者那微弱到极致的、对安全路径的本能指引，他选择了一条与uedf搜索队预计路线相反的、更加崎岖难行的路径——那是一条通往厂区后方废弃排水系统的狭窄通道，那里污染更严重，但也更隐蔽。

他像一道融入阴影的幽灵，拖着疲惫不堪的身躯，每一步都如同踩在棉花上，却又异常坚定地，向着未知的安全地带艰难移动。

与此同时，化工厂核心战斗区域。

uedf的后续处理部队已经全面接管现场。穿着重型防护服、佩戴专业检测设备的人员正在谨慎地采集环境样本，检测残留毒性和辐射。工程车辆开始清理大型障碍物。

楠队长、微、藤矢、莉莎和健太五人暂时撤回到一处临时建立的净化点，进行基本的消毒和休整。几人脱下头盔，脸上都带着难以掩饰的疲惫，但眼神却格外明亮。

“能量残留正在快消散，符合……‘他’之前的净化模式。”茜的声音从通讯器中传来，她仍在高空的战机上负责全局监控和数据汇总，“目标个体的能量信号在消失点急衰减，已低于追踪阈值。推测其处于极度虚弱状态。”

“他受伤了？”藤矢几乎是立刻追问，语气中带着自己都未察觉的关切。

“无法确定。但其生命体征信号微弱，能量水平极低，远低于正常人类基线。”茜的回答客观而冷静，却让藤矢的心沉了一下。

楠队长看着不远处那片被奈克瑟斯最终净化的区域，那里只剩下一个焦黑的浅坑和周围呈放射状散落的、已经失去活性的异生兽残骸，沉声道：“他最后使用的攻击方式……非常惊人。那不是蛮力，是精确到可怕的控制力。”他回想起那数十道如同拥有生命般、精准打击弱点却避开殉爆点的金色光矢，心中震撼依旧未平。

微擦拭着手中的武器，接口道：“而且他听懂了我们的战术安排，并且完美地执行了。他……在配合我们。”这对于一个被视为“未知”、“非我族类”的存在而言，意义非凡。

健太推了推眼镜，看着无人机传回的、奈克瑟斯战斗时的姿态分析图：“他的战斗风格，带着一种……经历过无数实战淬炼的简洁与高效，但又和任何已知的格斗体系不同。更像是一种……本能的杀戮艺术，却又被某种坚定的意志约束着，用于守护。”

莉莎言简意赅：“他是个战士。值得尊敬的战士。”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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藤矢没有说话，他只是默默地看着奈克瑟斯消失的方向，拳头悄然握紧。他脑海中不断回放着银色巨人挡在异生兽面前的身影，回放着那乳白色眼眸中透出的平静与坚定，回放着最后那即使力竭也依旧微微颔示意的瞬间。上一次是敬畏与世界观破碎的震撼，而这一次，那份震撼中，掺杂了更多难以言喻的信任，甚至……一丝并肩作战后产生的羁绊感。

这个奥特曼，并非高高在上的神只，也不是冰冷的战斗机器。他会疲惫，会陷入苦战，会为了保护他们这些“渺小”的人类而绞尽脑汁，甚至不惜以身犯险。他拥有着强大力量的同时，也似乎承载着与之相应的沉重责任与孤独。

“他到底是谁？来自哪里？又为何而战？”藤矢在心中无声地询问。但他知道，答案或许并不重要。重要的是，他亲眼所见，亲身所感——那道银色的光，是站在人类这一边的。

uedf指挥中心，石堀指挥官看着屏幕上消失的追踪信号和队员们汇报中提及的“高度协同”、“精确控制”、“虚弱状态”，眼神深邃。他手指轻轻敲击着指挥台，下达了新的指令：“搜索队扩大范围，但以搜集异生兽残留样本和环境数据为主。对‘未知协助者’的搜寻……暂缓，避免过度刺激。相关战斗数据，列为最高机密，直接传送至总部‘银影’分析部门。”

他顿了顿，补充道：“另外，加强对‘矛头’小队成员，尤其是藤矢一尉的心理评估与观察。他们与目标接触过多，需要确保其判断不受……非理性因素影响。”

命令被无声地执行下去。一张针对奈克瑟斯，或者说针对准信的大网，正在以更加隐蔽、更加精细的方式悄然编织。而刚刚经历苦战、艰难逃离的准信并不知道，他拼尽全力的战斗，不仅击退了眼前的敌人，也在某些人心中，播下了名为“信任”的种子。

光影交错，他在黑暗中潜行，为了下一次能够继续挺身而出。而光的印象，则在幸存者的心中，愈深刻、复杂，且不再仅仅是一个符号。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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