掌心文学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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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68章 如何呢又能怎（第1页）

正当萧筱还沉浸在思考中没回过神时，卧房里突然传出陆司通的笑声，那笑声里听不出半分被冒犯的恼怒，反倒像是听到了什么极其有趣的事，带着几分戏谑与从容。

紧接着，便见他竟好整以暇地在卧房的椅子上坐了下来，背脊挺直，目光淡淡落在床榻上的陆老爷身上，慢悠悠开口：

“陆家家主？听起来真是厉害。既然您如此厉害，本家经营的那城西铺子，如今怎么已经快撑不住了？”

他顿了顿，指尖轻轻叩着扶手，声音不高却字字清晰：“说起来，现在家里进的钱，大半倒都是来自我的产业。父亲让我接手城西那摊子事，无非是想让我从私产里贴钱，帮着填那个窟窿，好让它扭亏为盈吧？”

陆老爷被这话堵得脸色涨红，先前的惨白被憋出几分青紫，张了张嘴却一个字也说不出来，只猛地侧过身，疯狂地捂着嘴咳嗽，像是要把心肝都咳出来一般，床单被他干瘦的指节攥得皱。

陆司通看着他这副模样，脸上依旧挂着浅淡的笑意，眼底却像结了层冰，透着让人不寒而栗的冷漠，仿佛在看一个不相干的陌生人。

他缓缓敛了笑，声音沉了几分：“就算是私生子又如何？”

语气里带着不容置疑的笃定，“我早就不是那个被你刚认回家的孩子了，我手里握着数不清的财富。就算不是陆家的人，我也能凭自己的本事加入西域商会。”

“将来，我会更有钱，我的生意会遍及整个大夏，甚至遍布天下！”他微微抬眼，目光望向窗外，似有星辰在其中流转，“而你，除了拿我的出身说事，又还能怎么样？”

萧筱在外间，竖着耳朵听完陆司通的话，只感觉这短短几句话信息量好大。

先，陆司通估计是陆老爷年轻时在外面一夜情搞出来的私生子，但是一直没管。

只是后来因为陆夫人沈娉婷实在生不出男孩，才勉为其难从外面把陆司通接回来认祖归宗。

其次，陆府其实早就没有外表看上去的那么实力雄厚了，本家产业城西的商铺连年亏损，已经快要倒闭了，家里大半开销都要靠陆司通来补贴。

陆老爷索性想一坑到底，让陆司通再帮忙填上城西商铺的亏空，结果陆司通直接拒绝了，一点没给陆老爷留面子。

最后，陆老爷威胁曝光他是私生子，甚至可能剥夺他合法继承人的身份，想拿捏陆司通。

估计就是那个所谓的西域商会，对陆司通十分重要，他正因为是陆家继承人才有的入会资格。

谁知，陆司通听了哈哈大笑，说自己可太有钱了，凭实力就能进。仿佛在唱“如何呢？又能怎？”

这一下，差点没把陆老爷当场气厥过去。萧筱听着那撕心裂肺的咳嗽，都担心他一口气没上来就要噶了。

萧筱严重怀疑，原书剧情里，陆司通是不是就是这么把陆老爷送走的。

而此时，陆司通看都没看陆老爷一眼，起身便离开了主屋。顾翡眼看陆司通走的干脆，犹豫了一下还是站起身，快步走进内间。

此时，陆老爷正捂着胸口喘息，脸色紫。顾翡俯身，指尖精准按向他胸口的几处穴位，片刻后，陆老爷才长长的舒出一口气，脸色逐渐缓过来一些。

“陆伯父，”顾翡想了想还是对陆老爷开口道。

“陆兄方才说的是气话。觅宝斋是陆家世代经营的老字号，整个西域谁不晓得？那些商铺关联着多少人的生计，他既已接手商号，又怎会真的撒手不管？所以，陆伯父您千万别当真，仔细气坏了身子。”

陆老爷听罢，喉间动了动，终是叹了一口气，摆了摆手，声音嘶哑道：“……让我歇歇。”

顾翡从陆老爷卧室出来，与萧筱交换了个眼神，两人一同走出主屋。

门外婢女恭敬接过药方，又捧上一包沉甸甸的银子作诊金与酬谢。

萧筱一出门，就瞧见方才离开的陆司通竟在不远处等着，他深深看了她一眼，又笑着与顾翡寒暄两句后，便引着二人往自己院子去。

一路上，陆司通与顾翡聊着生意上的合作，萧筱静静听着，这才了解到原来绛珠仙阁一直和觅宝斋有制药生意上的合作。

西域关的药品生意市场极大，特别是很多外出贸易的商队，一走就是一年半载，在路上有个头疼脑热、跌打损伤，就需要备些常用药。

而这次他们谈的新药，正是顾翡根据萧筱那瓶“止血补血散”改良研的，虽然药效有所降低，但也成本更低，更适合长途携带。

听着他们的交谈，萧筱脑中渐渐拼凑出了关外的诸国势力划分：

原来，在戎狄部落崛起之前，西域关的商路其实能一直延伸到遥远的安息帝国。

这条商路沿途要经过大玥和大宛两个重要的西域小国，大夏的瓷器、丝绸等珍贵商品，便是通过这条路由商队源源不断地输往西域，再换回那里的黄金、宝石、马匹与香料。

商路直接带动了西域关的繁荣，成千上万的商队在此集散，大大小小的商号也随之兴起。

后来，为了对抗远行贸易中可能遇到的天灾、劫匪、疫病等风险，那些有一定实力且信誉良好的商号便联合起来，结成了一个西域商会。

加入商会的商号，彼此间互帮互助，遇到大额贸易甚至会共同投资，真正做到了风险共担、收益共享。

这大大提升了经商贸易的抗风险能力，随着时间推移，商会不断壮大，慢慢就几乎垄断了远赴西域通商的所有途径。

可后来，戎狄势力突然崛起，像一阵狂风般迅扫荡了西域诸国。

大宛率先被戎狄征服，大玥也被打得节节败退，眼看就要被吞并。这条曾经繁华的西域商路，就此变得万分凶险。

商队走在路上，十有八九会被戎狄的人马扣押，轻则勒索财物，重则直接明抢货物，连人都可能遭殃。

所以到了现在，也就只有西域商会的成员，靠着抱团的力量和积累的资源，才有实力继续远赴西域做贸易。

听完后萧筱不由得在心中感叹：文明因交流而多彩，因互鉴而丰富。塑造一个文明的繁荣与秩序可能需要漫长的积累，可是打破它只需要一场战争。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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