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我心中怅然,只道:“……臣困了。”
元无瑾往前挺了些,由此,从肩颈往下到心口、再往下到交缠的双腿,他身上每一寸都完全与我贴紧,不剩一丝缝隙。
他说:“阿珉放心休息,有寡人在,断不会将你冷着。为了寡人,你一定要快点好起来。”
我委实被高热害得没精神,说了困后,合目未久,便真这样搂抱着他,揣着他这样一团温暖,睡了过去。
梦里没有半缕寒风,烈日高悬,无孔不入地炙烤。我惊醒时,清晨金黄的阳光正透过牢狱小窗斜斜落在木栏上。脑仁不再昏沉,身上黏腻又轻松,是昨晚发的汗,将炎症给带走了。
赤身的人依旧紧贴在怀。我苏醒,他便也感觉到动静,睁开眼来,第一时间第一个动作,就是伸出手探向我额前。起初他面色尚且紧张,碰到之后立刻缓和:“不烫了,阿珉。”
我说:“王上该去早朝。拿下太行郡,还有许多正事等着王上去做。”
元无瑾掀开狐裘毯一角,坐起身:“不急,四海归一殿那些朝臣让他们多等一个时辰也无所谓。重要的是,寡人要仔细看看阿珉伤势恢复如何,给你重新上药。”
等他这通忙完,果是过去正在一个时辰。若换太医来,至多两刻钟。
将我的一切安置妥当,他才满意地开始给自己穿衣。
没有寺人伺候,他穿衣缓慢,还打错结。我用余光看着,往下看,看到他原本光洁的小腿遍布偏红划痕——是昨晚睡在稻草上压出的痕迹。
“王上,”对这种行为,我决定开口扎一扎他,“您的确是君,但君权不是万能的。自欺欺人地拴住臣,不会有任何作用。”
元无瑾动作顿下片刻,继续穿衣。穿完之后不多一言,走了。
我没再发炎,伤情向好。我想,这样他总能每次只看两眼、至多换个药就够,不该再一整晚地赖在我这。毕竟这是廷尉狱,污秽之地,浸了大殷立国数百年的罪孽与鲜血。
至少让我真变成残废前,能稍离他远些,独自喘息一段时日。
不过事实证明,我想得还是太天真。污秽又如何,王想待在哪,只全都顺他意愿。
从第四日起,我的牢房内便多了一条简陋长案,一盏昏灯。
这里直接变成他下朝后批阅奏呈的书房、和他新的寝殿了。
言歉
住进这牢里,吾王除了稍微添置少许物件,没有带任何内侍。白日我继续趴着养伤,他就坐在旁边看奏呈。
时不时地,还说给我听。
“阿珉,周国已同意割让太行郡,过两天,周国使臣就要乖乖跟我们签和约了。寡人的靖平君领兵数年,带出了一个很不错的学生。”
过了半个多月,伤处早已不再疼痛,取而代之的是钻肉的痒。我不想理会他,便转了个身,继续兀自忍耐。
元无瑾这些天也早已习惯我的冷脸,发了两声笑,便继续看他的奏呈。之后读到朝上大臣写的有趣内容,他依然锲而不舍的讲给我。
晚间,他让人搬来几桶热水。人都退走后,说:“阿珉,你身上有伤,许多时日不曾洗过了。你坐起些,寡人替你擦擦身子。”
我道:“臣是罪人,随意就行。王上自己才不应该住在牢狱里,如此不方便。”
“阿珉是我大殷肱骨之臣,”元无瑾在我说时,已去拧了帕子,“阿珉有伤,正应寡人亲自贴身照顾。不闹,听话。”
我坐直身,褪了身上唯一一层单衣。吾王也跪坐在我面前地面石砖上,一手把着我肩膀,另一手从颈下起,为我擦拭。
这热水隐有姜和艾草药味,擦过之处微微泛烫,似能驱离寒意。
他揩得仔细,重洗帕子抹过三遍,才将我上身前前后后擦了个够。揩到背后时,抚摸着那些硬痂,他颇满意:“看来是快好了,都能稍稍沾点水。”又在一处伤疤亲啄了一下,上身才算完。
至于让我站起、方便他擦拭下半身,我就闭着眼了。
言而总之,差不多清爽后,我便重新围上衣裳,低头坐回原处:“多谢王上。但王上自己,还是请去汤泉宫,另找寺人伺候吧。”
元无瑾却开始当场解他的衣,一件又一件,坠到脚边。
“寡人说过,阿珉在哪里住得,寡人就住得,阿珉能在这洗,寡人也是可以的。”他脱去鞋袜,赤了双足,“阿珉想看就看,不乐意看,闭眼就好了。”
吾王显然是有意为之,他可能觉得此时此刻,很有情趣。可能觉得牢狱之中将我撩拨起来,对我半强半迫,也是种新奇体验。
只是我实没有这种心思。
最后,元无瑾又不穿衣服,哧溜钻到我怀里睡。我好歹穿了中裤,便将他腿脚垫一垫,如此他不会被稻草划伤。
他与我拥着,手指抚过我背后:“阿珉,你现在看我一眼都懒得看,这样了也不肯动我。有这么怨恨寡人吗?”
我道:“可能是因为,臣不想变成半残,宁可死。但王上不让。”
元无瑾顿了一会,更加将我缠紧:“那确实不行,寡人不可能让阿珉死。阿珉总不听话,寡人也是出于无奈,才只能用些特别的手段留住。”
我说:“王上,臣若用了酒,气力衰微,可能就再难如昔日那般,能让王上尽兴了。”
元无瑾摇了摇头,眸光在昏暗灯火下眨得极亮:“没关系,寡人早想到了,不介意。寡人自己可以精进技艺,让阿珉躺着不动也很舒服,这点寡人是会补偿阿珉的。”
“毒素长期积体,想必有损寿数。臣之后能陪伴王上的日子,怕不会很多。”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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