掌心文学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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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5章 两路风霜（第1页）

轺车碾过结冰的官道，车轮与地面摩擦出咯吱声响，扶苏掀开车帘一角，凛冽的寒风瞬间灌进来，带着关东大地特有的萧瑟。

车外，流民扶老携幼，沿着道路缓慢前行，大多穿着单薄的褐衣，有的孩子甚至赤着脚，脚掌冻得通红，在雪地里留下一串串带血的脚印。

“公子，前面就是东郡流民安置点了。”车夫的声音带着几分沙哑。

扶苏点头，将身上的锦袍裹得更紧些，目光却久久停留在流民身上——这是他第一次亲眼见到如此凄惨的景象。

往日在咸阳宫，他读儒家典籍，听淳于越讲“仁者爱人”“百姓安乐”，总觉得只要行仁政、施礼法，天下便能太平，可此刻眼前的饥寒交迫，却让那些典籍里的字句变得轻飘飘的，像冬日里的雪，一触即化。

安置点外，冯劫正指挥官吏清点流民人数，见扶苏来了，连忙上前：“公子，东郡已有三万流民聚集，昨日刚了第一批粮食，可还有不少人饿得站不起来。”

扶苏跟着冯劫走进安置点，临时搭建的坞堡里，流民挤在简陋的草棚下，有的在啃着掺了糠的麦饼，有的在给冻裂的手脚涂草木灰，还有的妇人抱着饿得哭不出声的孩子，眼里满是绝望。

他忽然想起妘姮说的“眼里有人”，此刻才明白，所谓“仁政”，从来不是书里的空泛道理，而是让这些人能吃上一口热饭，穿上一件暖衣。

“陈粮都运到了吗？”扶苏问。

“运到了，正在按户分，每户每日半升粟米，青壮若愿意去修水渠，每日再加半升。”冯劫答道，“棉衣也到了一部分，优先给老人和孩子。”

扶苏走到一个草棚前，见一位老妇人正给孙儿缝补破衣，孩子冻得瑟瑟抖，却紧紧攥着半块麦饼，不肯吃。

“婆，我不饿，你吃。”孩子的声音微弱。老妇人红着眼眶，把麦饼掰成两半，塞给孩子一半：“婆吃过了，你快吃，吃完了才有劲等官府的棉衣。”

扶苏的心像被针扎了一下，他从随身的食盒里取出一块未加蜜糖的麦饼，递到老妇人手里：“老人家，先给孩子垫垫肚子，棉衣很快就到。”

老妇人愣了愣，连忙拉着孩子磕头：“谢公子，谢陛下！”

看着这一幕，扶苏忽然想起自己此前坚持的分封制——若真让诸公子镇守地方，他们会像自己这样，亲自来安置点看流民吗？会把自己的食物分给百姓吗？恐怕更多的是像昔日诸侯那般，囤积粮草，坐视百姓饿死。他此前总觉得儒家学说能救天下，可此刻才现，脱离了民生根本的“仁政”，不过是空想。

“公子，西边传来消息，有部分流民因没领到粮食，正在冲击粮仓。”一名官吏匆匆跑来禀报。

扶苏脸色一沉，立刻跟着官吏往西边赶去。只见数十名流民围着粮仓，与守卫的士兵对峙，为的汉子声嘶力竭地喊：“我们快饿死了，官府却把粮食囤着，这就是大秦的仁政吗？”

“不是官府不粮，是粮食还在清点，按户分需要时间！”冯劫上前解释，却被流民的怒吼淹没。

扶苏深吸一口气，走到流民面前，高声道：“我是扶苏，奉父王之命来赈灾。今日起，粮仓提前开仓，凡来登记的流民，今日均可领到粮食，青壮愿意修水渠的，还能额外领半升粟米和一件棉衣。若有官吏克扣粮食，你们可直接找我，我必严惩不贷！”

流民们愣住了，为的汉子看着扶苏身上的玄色朝服，又看了看他真诚的眼神，犹豫了片刻，率先放下了手里的木棍：“公子说话算话？”

“绝不食言。”扶苏点头，随即命官吏打开粮仓，亲自监督粮食分。

看着流民们捧着粮食时露出的笑容，扶苏忽然明白，百姓要的从来不是“王室仁德”的名声，而是实实在在的保障。他此前读的儒家典籍，终究是太理想化了。

与此同时，北境的战场上，蒙恬率领三十万大军，正与匈奴展开激战。寒风卷着雪粒，刮在士兵们的脸上，像刀子割一样。匈奴骑兵骑着骏马，挥舞着弯刀，冲进秦军阵中，烧杀抢掠，无所不为。

“将军，匈奴人把附近的村落烧了，村民们都被他们杀了！”一名斥候匆匆来报。

蒙恬脸色铁青，他勒住战马，看着远处燃烧的村落，浓烟滚滚，染红了半边天。他想起妘姮叮嘱的“保边境百姓安稳”，想起陛下嘱托的“守住大秦的土地”，心中的怒火熊熊燃烧。

“传令下去，全军出击，务必将匈奴人赶出边境，不许他们再伤害一个百姓！”蒙恬拔出佩剑，声音铿锵有力。

秦军士兵们士气大振，挥舞着兵器，冲向匈奴骑兵。战场上，刀光剑影，喊杀声震天动地。

蒙恬骑着战马，冲锋在前，玄甲上溅满了鲜血，却丝毫没有退缩——他要让匈奴人知道，大秦的土地，不是他们可以随意践踏的；大秦的百姓，不是他们可以随意杀戮的。

夕阳西下，匈奴人终于抵挡不住秦军的进攻，狼狈逃窜。蒙恬站在战场上，看着满地的尸体和燃烧的村落，心中满是沉重。他派人去安抚幸存的村民，放粮食和棉衣，又命士兵清理战场，掩埋死去的百姓。

夜色渐深，蒙恬坐在帐篷里，看着案上的地图，想起妘姮说的“边军与百姓相辅相成”，忽然明白，北击匈奴，不仅是为了守护大秦的土地，更是为了守护边境百姓的家园。只有边境安稳，百姓才能安居乐业，大秦才能长治久安。

两路风霜，一路在关东赈灾，一路在北境抗敌。扶苏与蒙恬，虽身处不同的地方，却都在经历着前所未有的触动与成长。而远在咸阳的妘姮，还不知道自己的想法，已在无形中改变着大秦的命运。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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