掌心文学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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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27章 续途行 故情寄（第1页）

嬴政丧期一满，咸阳城便渐渐恢复了往日的生机——西域商路的驼铃声再次响起，关东的麦田里重现农人耕作的身影，朝堂上百官议事的声音也恢复了往日的沉稳。

唯有恒阳公主府，依旧透着几分清冷，直到一年后的某个清晨，妘姮终于主动跨出了府门，站在了扶苏面前。

她依旧穿着素色衣衫，只是不再是孝衣，换成了一身月白萝裙，满头雪用一支简单的木簪束起，衬得脸庞愈苍白，却比往日多了几分鲜活。

“大哥，”她看着扶苏，声音虽轻，却带着坚定，“我和父王当年没走完大秦的江山，如今，我想自己走一遍。每到一处，我都记下来，日后回来，讲给父王听。”

扶苏望着她眼中重新燃起的微光，心中虽满是不舍，却也明白这是最好的结果——过去一年，她像株失去阳光的草木，如今终于有了“要做的事”，总好过困在府中消沉。

他伸手，轻轻拂过她鬓边的白，指尖触到丝的冰凉，心中一阵酸涩：“路上要保重，若有难处，立刻传信回咸阳。父王留下的护卫，都跟着你，万事莫要逞强。”

妘姮点头，弯腰向扶苏行了一礼，转身带着几名女护卫，踏上了西行的路。消息很快传遍全国——那位因始皇离世一夜白头的恒阳公主，要替父续走未竟的旅途。

自此，大秦的土地上，时常能见到一道特殊的身影。在齐鲁乡野间，她穿着月白萝裙，蹲在田埂上，听老农讲新麦的收成，指尖划过饱满的麦穗，像当年和嬴政一起巡田时那样；在蜀地府衙里，她接过地方官递来的水利图纸，指出堤坝设计的疏漏，笔下的修改痕迹，还带着当年帮萧何修订农时细则的熟稔；在北境互市中，她看着匈奴牧民与大秦商贩交换货物，耳边仿佛又响起嬴政当年的感叹：“你定的法子，果然能让边境安稳。”

每到一处，妘姮都会像从前那样，将见闻整理成信件，让护卫快马送回咸阳。信里没有华丽的辞藻，只写寻常事：“今日在陇西见流民皆有田可种，萧何当年推广的‘农桑互助’果然有效”“蜀地官吏用我教的‘青蒿汁’预防瘴气，再无兵士染病”“北境军毯充足，蒙将军说今年冬天士兵再不用挨冻了”——这些信，有的递到扶苏手中，有的被嬴昭小心翼翼地收在木盒里，像嬴政还在时那样，维系着她与咸阳的联结。

夜里宿在驿站，妘姮常会对着窗外的月光呆，指尖摩挲着腰间那枚“姮阳”玉佩——那是嬴政亲赐的，如今成了她最贴身的念想。

她总会想起许多从前的事，想起现代孤儿院的冷寂，想起那些人说她“只会装可怜”时的眼神，想起自己曾以为“情感本就是多余的东西”。

直到降生在秦朝，被那个身着龙袍的男人抱回宫中，她才知道，原来有人会因为怜惜一个婴儿，便默默守护她长大；原来有人会在知晓她“来自千年之后”的秘密时，不问缘由，只心疼她“背负太多”；原来有人会手把手教她应对朝堂的复杂，告诉她“不用怕，父王在”。

“阿父，”她对着月光轻声呢喃，声音带着几分哽咽，“我们说好要一起走遍大秦的，你怎么先食言了？你还没听我讲江南的新茶好不好喝，没看蜀地的水渠通没通，怎么就走了呢？”

夜风卷起她的白，月白的萝裙在风中轻轻晃动。身后的女护卫静静立着，她们是嬴政当年特意挑选的亲信，如今正用自己的方式，守护着他最珍视的女儿。

妘姮抬手拭去眼角的泪，转身望向远方——前路还长，她要带着两个人的约定，一步步走下去，等走完这万里江山，再回到骊山，把沿途的故事，慢慢讲给阿父听。

多年以后，尘土飞扬，这位大秦的公主于岁病亡于咸阳，最终安葬在秦始皇陵旁。黄土覆身的那一刻，她终于实现了最后的心愿——跨越岁月的阻隔，永远陪着她的阿父，将未讲完的旅途故事，在寂静的地下，细细诉说。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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