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沉默了一瞬。
攥了攥拳,他接过了那个馒头,诚挚说道:“谢谢你。”
——那是他和陈星雁第一次见面,后面男孩因为给自己送馒头这件事被刘承业发现,还挨了一顿鞭子。
再后来,便是他答应班主学戏,换取回家探望的机会,如那个男人所言,阿爹阿妈真的病死了。
他连祭拜他们的机会都没有,就被刘承业急急忙忙带了回去。
而那天给他送馒头替他挨鞭子的陈星雁,就成了他在戏班子里唯一的亲人,再到后来,他们又认识了芳芳,三个人在戏班子里相依为命。
直到陈星雁又一次因为给铁笼子里的小孩送食物被班主毒打后,他原先学的不情不愿的戏,出于保护弟弟妹妹、早日出师好带他们离开留园班的心思,也开始认真学了起来。
所幸他天赋极好,学的也极刻苦,唱的更是越来越好,这种成效极大取悦了刘承业,男人对他不吝夸赞。
“我当初看的没错,你真是学戏一等一的苗子,不仅身段漂亮,模样也是人群里拔尖的,虽然年纪比他们大了几岁,但好在你不会倒仓,声音算是稳下来了。”
随着年纪越大,刘承业把他当摇钱树的心思越藏不住,想尽办法地从他身上获取利益。先开始是让几个富商到戏班子里挑选,在挑中了他后,再当着他们的面卖了几个戏班子里的小孩,但最后因为价格没谈拢又打消了;后来是收了人家送的头冠想让他去陪侍;再后来是联合李兴给他下药……
那段时间他连睡觉也是握着刀片,生怕一觉醒来身边多了个陌生男人。
但他深知,他还没有足够的本钱离开,更无法带走陈星雁和芳芳,所以选择了暂时隐忍。
直到最后,芳芳被卖,他去药铺买了十足十的蒙汗药,下到那人的酒里,支开戏班子里的弟弟妹妹们,在深夜点燃一把火把……
火焰在黑夜跳动,巨大的火舌冲上天空,像吞没黑暗和罪恶的野兽,将他苍白的脸映得明明灭灭。
“杀人犯!”
尖锐的声音传来,他浑身一僵。
火焰燃烧的味道冲入鼻尖,他这才发现,面前真的有一团火焰。
不远处,举着火把的李兴,出现在破烂的房梁下。
李兴将他眼底的神色看得清晰,几乎是断言道:
“我那天只是提一句,你就沉不住气来这里了!当年那场火!还真是你放的!”
“不枉老子蹲了你好久,你果然来这里销毁证据了!”李兴面色扭曲,眼里闪过贪婪的光,“赶紧给我钱!不然我就把你杀人的事告诉警察局!让警察翻案!让那天救你的阔少爷知道你到底是个什么货色!”
“我和他没关系。”薛满雪开口,“我们之间的事,也不用牵扯到别人。”
“我偏要!不给我钱,我就告诉整个平京,你就是个白眼狼!还是个杀人犯!让你在平京混不下去!”李兴一瘸一拐地拄着拐杖朝他走来,在火把的映照下身上大大小小的伤口也显现出来,他恶狠狠地对薛满雪说,“那天你那个阔少爷把我打的好惨!还好老子聪明溜得快!你赶紧给我钱赔医药费!”
“我不欠你钱,也不会给你钱。”薛满雪垂下眼,语气不变,“我说过,你这是咎由自取。”
“妈的!”李兴扔了拐杖,举着火把冲向他,恶声道,“你就不怕我把你以前的事捅出去吗!”
“你找不到证据。”薛满雪冷静地看着他,“而且,就算是真的,也没人会信一个酒鬼的话。”
“你这个狼心狗肺的东西!”李兴怒气冲冲咬牙,“都说一日为师终身为父,老刘和我说,他可是把一身的本事都传授给你了,分毫没藏,倾囊相授!要是没有他你现在不过是个在大街上要饭的乞丐!还能人模狗样地去平京大剧院唱戏?你现在还堂而皇之地说这种话!”
“我从没见过你这样没心没肺的徒弟!”李兴扔掉火把,一把攥住了他的袖子,骂道,“你摸着良心说!你就一点都不愧疚吗!那可是你师父!”
“那可是教你手艺、传你饭碗、养你长大的师父!而你,竟然活活烧死了他!”
火把在地上滚了几滚,把地上的野草瞬间点燃,刺鼻的焦味弥漫。
“师父”二字像一个重锤,一下捶在薛满雪胸口,让他呼吸一窒,嘴唇变得苍白。
李兴眼里划过一抹得逞,掏出早藏好的小刀,直往他喉咙划去:“你那个大少爷废了我的腿!我就废了你喉咙!”
……
与此同时。
陆宅。
古朴的园林宅院前停了好几辆汽车,大大小小的礼盒用丝绸包好叠放在椅子上,时不时有人往后备箱里搬,陆世锦则在内堂检查着有没有遗漏的,直到一个下人来到他身边。
“少爷,有一个叫周小湘的人找您,说他认识薛公子,有个东西要交给他。”
——这段时间陆府老宅经常人来人往,陆世锦曾亲自下令客人先请到待客房里,那下人听那人自称是少爷的朋友,自然是先请到待客厅里去了。
说者无意听者有心,陆世锦没听到“周小湘”三个字,倒是先注意到“薛公子”这几个字。
一瞬间脸有点黑。
这下人是老宅这边的人,还不清楚陆世锦那天和薛满雪在巷子里发生的争执,是以对陆世锦脸色的异常也没察觉出来。
“少爷,您要见他吗?”
陆世锦咬了咬腮帮子,冷着声音道:“不见。”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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