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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115章 暗夜潜行（第2页）

他的目光在众人脸上扫过，最后停留在林薇脸上，似乎在确认着什么。半晌，他才缓缓让开身子，低声道：“进来吧。”

众人如蒙大赦，连忙挤进了这个狭小、阴暗却暂时能提供庇护的窝棚。

窝棚里比外面看起来更小，几乎没有什么像样的家具，只有一张破旧的板床，一个矮桌和几个木墩当凳子。空气中弥漫着一股霉味和老人身上特有的气息。

老头关上门，插上门闩，这才转过身，将油灯放在矮桌上，昏黄的光线照亮了他布满风霜的脸。他看着林薇，眼神复杂，有同情，有审视，也有一丝不易察觉的了然。

“是……林小姐？”他压低了声音，试探着问。

林薇心中一动，点了点头：“是我。老伯，您是？”

“我姓冯，街坊都叫我冯老倌。”老头摆了摆手，“是沈先生之前安排我照看这里的。他说过，如果有一天，一位姓林的小姐带着人过来，要尽力帮忙。”

听到沈惊鸿的名字，林薇一直紧绷的心弦，终于稍稍松弛了一些。他果然都安排好了。

“冯伯，多谢您。”林薇真诚地道谢。

“唉，这世道，谢什么。”冯老倌叹了口气，看了看他们这一行人疲惫不堪、惊魂未定的样子，摇了摇头，“你们先歇歇脚吧。这里条件差，但还算隐蔽。日本人和汉奸，一般不会到这种地方来仔细搜。我去给你们弄点热水来。”

冯老倌说着，便佝偻着身子，走到窝棚角落一个用砖头垒砌的简易灶台前，开始生火烧水。

林薇等人终于得以坐下来，放松一下几乎要散架的身体。虽然环境恶劣，但至少暂时脱离了被追捕的危险。

阿珍依旧保持着警惕，守在门边，注意着外面的动静。

林薇靠在冰冷的板壁上，感受着身下硬木板床的硌人触感，听着远处隐约传来的炮声和近在咫尺的冯老倌烧水的动静，心中五味杂陈。从奢华舒适的沈公馆，到拥挤混乱的仁寿里，再到这贫民窟的窝棚，不过短短几天时间，她的世界已经天翻地覆。

这就是乱世，能将人从云端瞬间打入尘埃。

然而，在这极致的困顿和危险中，她反而生出一种前所未有的坚韧。她必须活下去，不仅为了自己，也为了那个在未知战场上奋战的沈惊鸿，为了身边这些依赖她的人。

她摸了摸贴身藏好的手枪和身份证明，又看了看在灶台前忙碌的冯老倌。黑暗中，似乎又看到了一丝微弱的希望。

天，快要亮了。但上海的漫漫长夜，还远未结束。而她的潜行，也才刚刚开始。

在冯老倌的窝棚里安顿下来后，生活仿佛进入了一种暂时的、低水平的稳定。这里没有电，没有自来水，食物紧缺，卫生条件极差。但相比于外面炮火连天、随时可能丧命的环境，这里已经算是难得的避风港。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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林薇很快调整了心态，主动承担起安排众人生活的责任。她将带来的钱财交给冯老倌，由他负责通过他的渠道，去黑市购买高价的食物和必要的日用品。她严格分配每日的口粮，确保每个人都能维持基本的生存。

她也不再是那个需要人伺候的“小姐”。她学着用简陋的灶台生火，用浑浊的江水洗衣，甚至跟着冯老倌辨认附近一些可以食用的野菜。她的手变得粗糙，脸上带着劳碌和营养不良的痕迹，但眼神却愈沉静和坚定。

阿珍是她的左右手，负责对外联络和警戒。她偶尔会冒险外出，打探一些外面的消息，或者试图与陈锋或者其他可能存在的联络点取得联系，但大多无功而返。战况依旧激烈，日军的进攻重点似乎转向了吴淞、宝山一线，企图切断中国军队的退路。南市这边，虽然不再是主战场，但零星的炮击和日机的轰炸从未停止，气氛依旧紧张。

这天下午，阿珍外出回来，脸色比平日更加凝重。

“小姐，我打听到一些消息。”她将林薇拉到窝棚角落，低声道，“外面都在传，日本人的便衣队和汉奸，正在南市一带大规模搜捕抗日分子和……和与沈先生有关的人。”

林薇的心一紧：“有具体目标吗？”

“有。”阿珍点了点头，声音压得更低，“他们手里好像有名单。苏婉清……那个女人的名字，也出现在汉奸组织的名单里，据说很受日本人重用。她……她指认了不少人。”

果然是她！林薇攥紧了拳头。苏婉清的报复，果然是系统性的，借助了日本人的力量。

“另外，”阿珍顿了顿，眼中闪过一丝担忧，“我试图去仁寿里附近看过，那里……已经被汉奸盯死了，我们之前住过的那栋房子，好像被搜查过，翻得乱七八糟。而且，我隐约听说，陈锋……他可能受伤了，但具体下落不明。”

陈锋受伤！林薇的心猛地沉了下去。陈锋是沈惊鸿留给她的最重要的一道保险，如果他出事……

“还有别的消息吗？关于……前线，或者……他？”林薇艰难地问出后面半句。

阿珍摇了摇头：“前线消息很乱，真真假假。关于先生的……没有任何确切消息。”

失落和担忧如同潮水般涌来，但林薇强行将其压下。现在不是软弱的时候。

“我知道了。阿珍，辛苦你了。最近你也不要频繁外出，太危险了。”林薇叮嘱道。

“我明白，小姐。”

就在这时，窝棚外传来一阵吵闹声和哭喊声，似乎生了什么事情。

林薇和阿珍对视一眼，立刻警觉起来。冯老倌也紧张地走到门边，透过缝隙向外张望。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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