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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二十一章苏昌河在南安城买疯了
第二十一章苏昌河在南安城买疯了
马蹄踏过南安城青石板时,我摸了摸腰间暗袋里的两把钥匙——一把是黄泉当铺南安分号的,满库房流霞金堆得能压塌楼板,别说半条街,就是整个南安城的铺子都能盘下来;另一把是城西宅院的,是我三年前托人暗访买下的,连窗棂雕花都按着无剑城老宅的护心图腾改的。明面上说要暂住在白鹤淮的药庄後院,美其名曰“方便神医照看暮雨伤势”,实则那不过是掩人耳目的幌子。暮雨是要做回无剑城少城主的人,怎麽能寄人篱下?我得给他一个真正的家。
“昌河哥,我们不是要去白姐姐家吗?怎麽往这边走呀?”萧朝颜攥着我的袖口,辫子上的红绳晃来晃去。我笑着揉了揉她的头发,指了指前方隐在竹林後的灰瓦宅院:“先带你去个地方,以後这才是你和暮雨真正的家。现在白神医的家太小,哪够放你哥的剑架。”我对朝颜温和,从不是因为她有多讨喜,而是每次看到她亮晶晶的眼睛,就想起暮雨提起妹妹时那点软下来的语气——只要是暮雨护着的人,我苏昌河就绝不会让她受半分委屈。
推开门时,先遣来的手下正蹲在廊下擦一只青花瓷缸,见我来忙起身行礼。这缸是我昨天在街角“老鱼翁”铺子里一眼看中的,掌柜的起初抱着缸不肯撒手,枯瘦的手指摸着缸壁上的缠枝莲纹叹:“客官,这是我家祖传三代的官窑缸,当年我太爷爷从景德镇赎回来的,不卖的。”
我指尖敲了敲缸沿,声音没带半分犹豫:“五十两。”
掌柜的头摇得像拨浪鼓:“不卖不卖,这是传家宝。”
“一百两。”我从钱袋里摸出一锭金元宝拍在柜上,金粉蹭在木柜上留下印子,“我要最好的蓝斗鱼,最烈的那种,再把你这儿所有水草丶鹅卵石都包上,送到城西宅院。”
掌柜的喉结滚了滚,还是摇头:“客官,这不是钱的事……”
我没等他说完,又摸出四锭百两金元宝摞在柜上,五锭金子堆得像座小丘,晃得掌柜的眼睛都直了:“五百两。”我指了指那缸,“这缸,还有你这儿所有跟养鱼有关的东西,我全要了。”暗河大家长的钱,本就是用来给暮雨办事的,别说五百两,就是五千两,只要能让暮雨练完剑坐在廊下看斗鱼时笑一笑,我也眼睛都不眨。
掌柜的盯着金子愣了半晌,终于颤着手把缸推过来:“客官……您真是行家,这缸养斗鱼最显灵性。”我看着手下小心翼翼地把缸擡上马车,心里已经开始盘算:要放在东厢房廊下,暮雨坐在竹椅上就能看见,阳光洒在缸上,缠枝莲纹映在水里,定比他书房里那些卷宗好看。
从鱼铺出来,没去云锦庄,先绕去了鹤雨药庄附近的“仁心堂”。白鹤淮医术好,可药庄里的器具总显得旧些——上次见她给暮雨换药,银针柄都磨得发亮,药碾子也缺了个角。我掀开门帘进去,掌柜的连忙迎上来:“客官要些什麽药材?”
“把你这儿最好的金疮药都包上,要新制的,别拿陈货。”我指了指柜台後的银针,“纯银的银针,要最细的,二十根一管,来三管。还有药碾子,要乌木的,表面得磨光滑,别伤手。”顿了顿,又补充道,“再拿两个药枕,里子要软缎的,填最好的菊花和决明子,枕着得舒服。”
掌柜的一边应着一边打包,笑着说:“客官是给家里人备着吧?看得出来您心细。”
我没接话,指尖摸着药枕的软缎——暮雨练剑累了,枕着这药枕能睡得安稳些,菊花能明目,决明子能安神,总比他在暗河时枕着刀鞘强。这些东西说是给白鹤淮添的,其实哪一样不是为了暮雨?她器具趁手了,给暮雨治伤时也能更尽心些。付账时我摸出两张五百两的银票,掌柜的吓得手都抖了:“客官,这些东西用不了这麽多……”
“多的算定金,”我把银票推过去,“以後每月都按这个样子送一批到鹤雨药庄,记在我账上。”我要让暮雨在南安城的每一天,都有人好好照料,不用再像在暗河时那样,受伤了只能自己咬着牙敷草药。
等转到“云锦庄”时,日头已经偏西了。掌柜的见我穿着深蓝锦袍,身後跟着擡着药材丶抱着药枕的手下,连忙迎上来:“客官想要些什麽?小店有最新的云锦和蜀锦,都是贡品级别的。”
“两匹正红云锦,要最好的;三匹月白蜀锦,绣工得是你这儿最细的。”我走到锦缎前,指尖划过正红的云锦,布料在夕阳下泛着柔光,像极了暮雨当年从鬼哭渊出来时天边的朝霞,“红衫要绣暗纹,就按无剑城少城主的护心图腾来,针脚得密,每一寸都要绣到,不能露线头。月白衫绣云纹,领口袖口用银线锁边,里子要衬双层软缎,暮雨皮肤嫩,穿不得糙布。”这些细节我在马车上想了无数遍——暮雨去无双城复仇,得穿得庄重,正红是少城主的色,月白是他喜欢的素净,半点都不能马虎。
掌柜的小心翼翼报价格:“客官,正红云锦一匹八十两,绣暗纹加五十两;月白蜀锦一匹五十两,三匹一百五十两……”
“钱不是问题。”我从袖中抽出一叠五百两一张的银票,拍了一半在柜上,“三天後我来取,绣工要是有半点差池,我拆了你这铺子。”掌柜的连忙点头哈腰,我看着他捧着银票的模样,心里却只浮现出暮雨穿红衫的样子——当年在鬼哭渊,他穿玄袍练剑就够好看了,换上这正红云锦,定能让无双城那些害了无剑城的人,不敢再小觑他半分。
回到宅院时,鱼缸已经摆好了。蓝斗鱼甩着尾鳍游过,绛蓝色的尾纱在水里展开,像极了暮雨当年在鬼哭渊持剑迎敌时,玄袍下摆被风掀起的模样——利落又带着惊心动魄的好看。水草顺着水流轻轻晃,阳光透过缸壁照进来,把尾鳍的纹路映得清清楚楚;药材和药枕也送进了西厢房,新的银针在光下泛着冷白,跟白鹤淮之前的旧器具摆在一起,倒像霜雪落在枯草上,显眼得很。
我坐在廊下的竹椅上,指尖摩挲着腰间的暖玉——那是昨天在首饰铺挑的,雕成小鱼模样,用红绳串着,暮雨素来不喜张扬,这玉不惹眼,却能贴身护着他。擡头时正看见蓝斗鱼又游过缸底,尾鳍扫过鹅卵石,忽然就想起白鹤淮上次给暮雨诊脉时,指尖多停留的那两息。也难怪,这般人物,本就该让人忍不住上心。可转念又笑,不亏是我苏昌河看上的人,若是连这点吸引旁人的魅力都没有,倒显得我眼光差了。人这辈子,总得疯狂爱上点什麽才活得下去,若是连这点欲望都没有,日日对着刀光剑影也只剩空壳子——我这满心满眼的盘算,不都是为了让他能安稳些,让我这欲望有处可放麽?
“苏昌河!你倒好,躲在这儿置家业,让我在药庄替你打掩护,还偷偷给我添了这麽多东西!”院门口传来白鹤淮的声音,她叉着腰瞪我,手里还提着药箱,可眼神里却没了往日的敌意,反倒多了点无奈。
我笑着起身:“这不是怕你器具不够用,耽误了给暮雨治伤嘛。”嘴上这麽说,心里却清楚——她是看出来了,这些东西从头到尾都是为了暮雨。
白鹤淮哼了一声,走进来盯着鱼缸,目光落在游动的蓝斗鱼上:“这鱼倒精神,尾鳍展开的样子,跟暮雨练剑时摆开架势的模样有点像。”她顿了顿,又道,“五百两买个缸养它,也就你舍得。”
“只要暮雨喜欢,有什麽舍不得的。”我指了指东厢房,“暮雨的伤还没好透,你多费心,三天後他要去无双城。”
她愣了愣,随即点头:“我知道了,我会把最好的伤药都带上。”她没再跟我拌嘴,反而转身去西厢房检查那些新药材,指尖拂过药枕时动作轻了些——我知道,她也盼着暮雨能顺顺利利的。
夜幕慢慢垂下来,手下点起了廊下的灯笼,暖黄的光透过竹篾洒在青石板上,映得鱼缸里的水草愈发翠绿。蓝斗鱼还在缸里游,尾鳍扫过水面带起细碎的波纹,像把星光揉进了水里。我摸出腰间的暖玉,玉温贴着掌心,忽然觉得这宅院才算真的有了人气——以前在暗河,只有血味和刀鞘的冷,如今倒有了菊花香丶锦缎软,还有等着暮雨回来的盼头。
夕阳最後的金辉落在晾衣杆上的正红云锦上,把布料染得更艳。我靠在竹椅上,听着远处街市的零星叫卖声,忽然想起当年在无名者炼炉里,暮雨缩在墙角跟我说“想看看真正的家是什麽样”。那时我只能把半块发霉的饼子递给他,说“以後我给你造一个”。如今总算快做到了。
这些年在暗河,我见惯了血与刀,手上沾了不少人命,可只有为暮雨做事时,才觉得自己像个活人。为他置家,为他备衣,为他护着他在意的人,为他把所有能想到的细节都安排妥帖——这不是什麽义务,是我苏昌河毕生所愿。
我要让所有人都知道,他是无剑城少城主,是我要用一辈子护着的人。到那时,我们就在这南安城住下来,他坐在廊下看斗鱼,我在院里练剑,朝颜在一旁绣东西,白鹤淮在药庄看病——再也不用提暗河,再也不用提复仇,只过我们想过的丶满是人间烟火的日子。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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