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有人来看过慕芸,不仅送了花,还把墓碑和墓台擦过了。
侯彦霖把手中提着的祭品和纸钱放下,蹲下来看了看那束花,观察道:“这花应该是在这儿放了一夜吧,花瓣都有点焉了,而且今天凌晨不是下了阵雨吗?这包装纸里还是湿的。”
慕锦歌弯腰将手中抱着的白菊放在墓碑另一侧,拿出带来的废报纸垫在膝下,跪着把塑料袋里的东西都拿出来,一边寻思道:“不知道是谁。”
印象里,慕芸是喜欢栀子的。
五六月的时候n市街头会有些小贩出来摆小摊,挑着两个扁担,箩筐里放着新鲜的栀子花、白玉兰和茉莉花,盖俩笸箩,上面放着用线串的胸针或手环,卖得很便宜,每次看到后慕芸都要买两对栀子花胸针,把线一圈圈缠在自己和女儿衣服的扣子上,好看又好闻。
侯彦霖看了她一眼,试探性地问道:“会是你家其他人吗?”
“我妈没有兄弟姐妹,远房亲戚都没感情。”慕锦歌将橘子放在盘中,然后又给杯子满上了白酒,轻描淡写地说道,“我外公去的早,我外婆改嫁后有了新的家庭,去了外地,那时候我妈已经能够自己养活自己,就也跟我外婆断了联系,没一起走,而是一个人来了n市用我外公留给她的遗产开了私房菜馆。”
能听她这样谈及家事,实在很是难得,侯彦霖珍惜着这次机会,又问道:“那你外婆来看过你妈妈吗?”
“没有,我没通知她,她大概还不知道有我的存在。”慕锦歌淡淡道,“我妈以前跟我说过,孩子是母亲身上掉下来的肉,这是什么都改变不了的,外婆虽是改嫁,但心里还是会记挂着她的,这样就足够了。外婆有追求幸福的权利,既然我妈当时已成年,就不想做那个累赘,不联系也是希望外婆在新家庭里的处境不会变得尴尬,而且这样的话外婆也不会知道她的磕磕绊绊,为她难过担心。”
听了这番话,侯彦霖只觉得这样的想法看似温柔,实际上非常残忍。
不难想象当初慕芸也是抱着这样的想法,在身患绝症时也没告知远在b市学艺的女儿,然后孤独地在医院死去,所有的消息都是在她死后由医护人员告知慕锦歌的,突如其来,晴空霹雳。
不过每个人都有每个人的苦衷,逝者已逝,不加妄议。
侯彦霖帮着把东西摆好,然后跪在报纸上,倾身鞠了一躬,郑重其事地说道:“阿姨,初次见面,我是侯彦霖,以后我会好好照顾锦歌的,您就放心地把女儿交给我吧。”
慕锦歌愣了下,脸上有些烧,不自在地别过头不看他:“你说这么大声干什么?我妈耳朵又不背。”
侯彦霖笑眯眯道:“这里那么吵,阿姨之前又没见过我,万一以为是隔壁墓地传来的说话声那不就惨了,说不定晚上还会给你托梦,说你瞧瞧住她隔壁的那谁谁谁的女儿都领男朋友过来了,岂不是很尴尬?”
慕锦歌:“……”尽是些歪理。
两人分别上完香跪拜完后,就找了个墓园免费提供的火盆,开始烧纸钱。
大概是被侯彦霖的话唠给感染了,慕锦歌一边烧着纸钱一边也絮絮叨叨起来,讲了讲这一年跌宕起伏的经历,讲她从食园出来了,讲她捡了一只猫,但因为怕它受不了香火的气味所以今天没带出来,讲她在capriio遇到了一群很好的人,讲她遇见侯彦霖,讲她赢了比赛,现在有一家自己的店。
虽是絮絮叨叨,但每件事她都差不多是一笔带过,特别是那些不好的事情,就只是提了一下,有的甚至直接忽略了。
黄纸在火盆里烧成黑色,一阵微风吹过,将些许纸灰吹到了墓台和两人的衣服上。
说完自己的现状,慕锦歌沉默了一会儿,才沉声缓缓道:“我见到了那个你念念不忘的人,但他已经把你忘得一干二净了,表面看还是个人样,但做的事却很龌龊,让人失望。”
听了这话,侯彦霖抬头看着她,抿了抿嘴角,神色复杂。
等把带来的纸钱和冥币都烧完后,慕锦歌把垃圾收进塑料袋,拍了拍身上的灰,对侯彦霖道:“走吧。”
“等等。”侯彦霖站了起来,突然道,“我还有一些话想跟阿姨说。”
慕锦歌没有管他,只以为他又要说些令人难为情的话了。
侯彦霖凝视着碑上慕芸的照片,却是道:“阿姨,其实孙老师并没有忘记您,他当时离开时根本不知道您怀了身孕,这些年来他一直都没结婚,就是心里一直还记挂着您,但是他回国后听说您已经有了儿女,就以为您已经结婚成家了,所以才没有来找您,一是怕自己痛苦,二是怕打扰到您。”
慕锦歌怎么都没想到他会是说这些内容,登时一怔,惊愕地望向他。
侯彦霖继续道:“‘慕’这个姓氏本就比较独特,‘锦歌’这个名字又可以说是当年他和您的定情信物,所以决赛那天他看到锦歌就想起了您,顺着锦歌的参赛资料调查下去,这才知道原来您一直是单亲妈妈,不仅没有如他预想的那样幸福地生活下去,而且还在五年前就香消玉殒。”
慕锦歌脸色一变,声音转冷:“你怎么会知道这些?”
侯彦霖回头,将目光落在了她身上。
“因为在那之后孙老师就找到了宋阿姨,了解了你的情况,后来宋阿姨离开b市后,他又从宋阿姨手中要到了我的联系方式,并通过宋阿姨跟我打了招呼。”侯彦霖收起了脸上的笑意,正色道,“我不能保证孙老师的人格,也不是在为他洗白,但起码在最近这件事上,我知道他是被冤枉的,因为除夕那天他之所以出现在周记,是约了我谈话,谈完后我亲自把他送到了家门口。”
慕锦歌突然想起什么,动了动嘴唇:“那个放了各种调料的袋子……”
侯彦霖点头承认:“对,是孙老师交给我,让我以自己的名义送给你的,是新年礼物。”
慕锦歌寒声道:“你为什么不告诉我?”
“锦歌,对不起。”看到对方的眼神,侯彦霖其实已经慌了,但他还是做出一副镇定的样子,向慕锦歌伸出了手,温声道,“我本来想找个时机好好地告诉你,但是刚刚听你对阿姨说的话后,我突然觉得必须要在这里把话说清楚。”
但是慕锦歌却把他的手给拍开了。
她冷冷地看着他,咬牙道:“你早就知道孙眷朝和我的关系了,还一直私下跟他联系。”
侯彦霖只觉得刚刚手上轻轻的一拍却让他浑身上下都疼痛起来,他的喉结上下滚动一番,最后只哑声说道:“对不起。”
“侯彦霖,我在你面前是不是一点隐私都没有了?”慕锦歌很少生气,但她一生气,说话就会比平时尖锐十倍,显露出毒舌的隐藏属性,“你以前调查我也就算了,你说你会改,我信你,但你不仅没有改,还变本加厉,直接瞒着我插手进来干预!看着我什么都不知道的样子,你很得意是不是?你是不是觉得全世界就你最聪明,其他人都很蠢?!”
侯彦霖曾经一度以为自己在谈话上战无不胜,没有他圆不回的破绽,没有他说服不了的人,但是此时此刻在慕锦歌面前,他却有种哑口无言的感觉,脑袋一片空白,他甚至有点语无伦次:“锦歌,我不是这个意思,我只是觉得这样……这样或许能帮到你一点。”
慕锦歌闭上眼,深呼吸一口,冷冷道:“算了,你别说了,我看过你是怎么忽悠别人的,硬是把黑的说成白的,我不想看你也用这一招来对付我。”
“锦歌……”
慕锦歌拿着东西转过身,径自下了石阶。
“暂时不要跟我说话,我要冷静下。”
第64章糍粑
烧酒在家里瘫了一上午,百无聊赖。
它刚把慕锦歌走之前事先给它倒好的猫粮给吃完,正寻思着是睡觉好呢还是睡觉好呢,就听见大门处传来开锁的声音,于是它立即兴奋地翻身,屁颠屁颠地跑到门口蹲着,浑然不觉自己的举动更像一只汪而不是只喵。
“靖哥哥!大魔头!你们可算回来了!”
先进门的是慕锦歌,烧酒在她腿边蹭了蹭,闻到淡淡的香火气味,挟裹着丝丝冷冽。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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