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薛明蕙醒来时,嘴里泛着一股铁锈味。她没动,眼睛睁不开,只听见火盆里炭块噼啪作响。身上盖着厚毯,飘来一缕冷香,是谢珩披风的气息。
她记得自己倒在雪地里,咳出了血。谢珩捂住她的嘴,将她拖进通风口。再之后的事,她便全然不知了。
帐中极静,烛光在墙上轻轻晃动。她动了动手,指尖触到枕边——那枚玉佩还在。
她撑起身子,肋骨剧痛如刀割。刚坐直,喉头一甜,一口鲜血涌上,她侧头吐在帐角。血顺着布料滑落,在月光下泛出暗红的光泽。
可那血迹有些异样。
她凝神细看,血珠缓缓连成一线,竟浮现出一道黑影,手持利刃,正朝主帐逼近。她心跳骤紧,一把抓起玉佩按在额上。额头滚烫,画面渐渐清晰:屋顶被破开,有人跃下,目标正是谢珩。
她喘了口气,颤抖着手去拿水碗,沾湿帕子擦去唇边血迹。正欲开口,帐外忽传来布料撕裂的声响。
她立刻低喝:“小心!”
话音未落,头顶毡布已被划开,一人翻入,剑光直取床榻。谢珩原坐在案前,瞬间跃起,判官笔自袖中弹出,横臂一挡,金石相击,火星四溅。
刺客落地即退,脚尖一点又要扑上。谢珩不给他机会,笔尖轻挑,贴着对方手腕掠过,长剑脱手,钉入柱中。他一步上前,笔杆压住对方咽喉,将人死死抵在柱上。
“谁派你来的?”他声音不高,却冷得刺骨。
刺客咬牙不语。谢珩手上加力,笔尖陷入皮肉。那人终于开口,嗓音沙哑:“二皇子”
话未说完,嘴角溢出黑血,眼白转灰,身子软软倒下。
谢珩松手,尸体滑落在地。他蹲下检查,翻开眼皮,又掰开嘴,从舌根抠出一片碎瓷,上面残留着干涸的药渍。
“他服毒了。”他说。
薛明蕙靠在榻上,面色苍白。她知道,线索断了。若再无证据,谢珩不会相信这背后是京城之人所为。
她抬起手,用指甲掐破指尖,鲜血滴落。她抓住谢珩的手,将血抹在他掌心。
“别浪费时间。”他皱眉欲抽手。
“你看清楚!”她声音微颤。
血在他掌心蔓延,渐渐显出图案——宫墙巍峨,朱门深锁,一座府邸被清晰标出,旁侧还有一行细如丝的血痕:“未眠,待讯”。
谢珩盯着那图案,眼神一点点沉冷下来。
“他在京城。”她气息断续,“今晚等着消息。你若死了,他立刻就会知道。”
谢珩起身,收起判官笔。他走到帐口,掀开帘子。冷十三立于外,背对帐门。闻声转身,独眼扫过地上尸体。
“查。”谢珩道,“此人身上所有物件都留下。靴底、衣缝、兵器上的刻痕,每一处都要找出来。”
冷十三点头,俯身查验。伸手探入刺客靴筒,掏出一块火漆印,色泽褐,纹路古怪。他未言语,默默收入怀中。
谢珩回身望向薛明蕙。她倚着枕头,闭目不语,呼吸轻浅。玉佩仍攥在手中,指节泛白。
“你非要拼到死才甘心?”他走近,语气生硬,手却轻轻扶住她肩头。
她睁开眼:“你不信我?”
“我信。”他说,“可你每次这样,都是拿命换一句话。”
她扯了扯嘴角,终究没能笑出来:“那你现在信了吗?”
“信了。”他走向兵器架,取下佩刀系于腰间,“二皇子敢派人杀我,说明他在怕。怕我们查出真相,怕北狄之事败露。沈从吾下毒,崔紫菀克扣军饷,哪一件不是他在背后撑腰?如今连刺客都敢闯营,他当这里是何处?”
她张了张嘴,却说不出话,胸口一阵闷痛。她知道回京凶险,朝堂远比战场更可怕——那里没有刀光,却步步杀机。
谢珩走到她面前,蹲下,直视她双眼:“你留在这里。”
“我不。”
“听我说。”他语气稍缓,“你现在连坐都难稳,如何随我进宫?如何应对那些人?若你在路上倒下,我顾不上你。”
“那你就不管我?”她盯着他,“你说过要一起死。如今呢?把我丢在这儿等死?”
谢珩沉默良久,抬手将她额前乱拨至耳后。动作极轻,仿佛怕惊扰了她。
“我不是丢下你。”他说,“我是想让你活着。我要你亲眼看到那一天——他跪在我面前,求我饶命。”
她摇头:“我不在乎他跪不跪。我在乎的是,你走后会不会再骗我,会不会又变回那个谁都不要的世子。”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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