掌心文学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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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48章 最后的边界（第1页）

手机屏幕上跳动的名字，像一道最终审判的符咒，打破了清晨的宁静。陆司辰看着那个名字，眼神里最后一丝因为澄清祖父手稿而带来的释然也消失殆尽，取而代之的是一种深切的疲惫和冰冷的决绝。

林微漾握紧了他的手，能感觉到他掌心的微凉和紧绷。

他深吸一口气，按下了接听键，同时打开了免提。这一次，他没有丝毫回避的意思。

“妈。”他的声音平静无波，听不出任何情绪。

电话那头沉默了几秒，似乎没料到他如此直接地接听。随即，陆母的声音传来，依旧带着那种惯有的、试图掌控一切的冷静，但仔细听，却能察觉到一丝极力掩饰的紧绷。

“司辰，看到你的邮件了。”她没有绕弯子，“关于你祖父手稿的事情，看来是个误会。那个海外学者我也联系过了，他承认信息获取不完整，已经撤回了之前的质疑。”

她说得轻描淡写，仿佛之前那封充满暗示和威胁的邮件与她毫无关系。

陆司辰没有回应她的“解释”，只是沉默地听着。

陆母顿了顿，语气放缓了些，带着一种近乎刻意的缓和：“过去这段时间，我们之间可能有些……沟通上的障碍。我承认，我可能对你的个人生活干预过多。”

这几乎是破天荒的、近乎道歉的言辞。但林微漾和陆司辰心里都清楚，这并非悔悟，而是她在意识到强硬手段失效、甚至可能引火烧身（比如祖父手稿事件的彻底澄清反而凸显了她的不择手段）后，策略性的后退。

“所以，”陆母继续说道，抛出了她真正的目的，“我希望我们能暂时放下之前的种种不愉快。下个月是你祖父的忌日，家族里会有一次小范围的纪念活动。你带林小姐一起回来吧，正式见见家里的长辈。毕竟，以后也是一家人了。”

以退为进。用家族、用对祖父的纪念作为纽带，试图将他们重新拉回她所能影响的轨道，在一个更“名正言顺”的场合下，重新确立某种掌控关系。

电话这头，是长久的沉默。

陆司辰的目光落在窗外，城市的轮廓在晨曦中逐渐清晰。他握着林微漾的手，力道微微收紧，仿佛在从她那里汲取最后做出决断的力量。

林微漾安静地陪着他，没有催促，也没有给出任何建议。她知道，这个决定，必须由他自己来做。这是他与原生家庭之间，最后一道需要他亲手划下的边界。

时间一分一秒地过去，电话那头的陆母似乎也感受到了这沉默带来的压力，呼吸声略微加重。

终于，陆司辰缓缓开口，声音不高，却像经过千锤百炼的金属，带着一种不容置疑的坚定和清晰的界限感：

“纪念活动，我会参加。以孙子的身份，单独前往。”

他顿了顿，每一个字都清晰无比，

“但微漾不会去。”

“至于‘一家人’……”

他的语气没有任何起伏，却带着一种终结讨论的决绝，

“我的家人，从我决定与她共度一生的那一刻起，就已经重新定义了。”

电话那头，陷入了死一般的寂静。

陆司辰甚至能听到母亲那边因为极度震惊和愤怒而变得粗重的呼吸声。他几乎能想象出她此刻脸上那难以置信和计划彻底破产后的扭曲表情。

几秒钟后，陆母的声音再次传来，那强装的冷静终于彻底碎裂，带着一种被彻底背叛后的尖利和冰冷：

“陆司辰！你知不知道你在说什么？！你这是要彻底跟家里决裂吗？！为了一个外人，你连根都不要了？！”

“她不是外人。”陆司辰的声音依旧平静，却像磐石般毫不动摇，“至于根，我的根在于我所追求的知识，在于我所选择的伴侣，在于我自己构建的未来。而不是一个试图控制我一切、甚至不惜玷污祖父学术清誉来达到目的的……控制体。”

他直接点破了手稿事件，没有丝毫留情。

“你！”陆母气结，声音颤抖，“好！好！陆司辰，你记住你今天说的话！从今往后，你的事，我再也不会过问！你走你的阳关道！我就当没生过你这个儿子！”

决裂的话语，如同最后的丧钟，在电话两端敲响。

陆司辰闭上眼睛，深吸了一口气，再睁开时，眼底只剩下一片沉寂的清明。他没有愤怒，没有悲伤，只有一种尘埃落定后的释然与疲惫。

“保重身体。”

他最后说了这四个字，然后，直接挂断了电话。

听筒里只剩下忙音。

陆司辰将手机随手扔在沙上，仿佛卸下了一个背负已久的、过于沉重的枷锁。他转过身，将身后一直安静陪伴的林微漾，紧紧地、用力地拥入怀中。

他的手臂收得很紧，像是要将她揉进自己的骨血里，下巴抵在她的顶，久久没有说话。

林微漾能感觉到他胸膛剧烈的起伏，能听到他有些紊乱的心跳声。她知道，做出这个决定，对他而言并不轻松。那毕竟是他的母亲，是他生活了二十多年的家庭。决裂，无论对错，都伴随着撕裂般的痛楚。

她没有说话，只是伸出手，轻轻地、一遍遍地拍着他的背，像安抚一个受伤的孩子。

窗外，朝阳终于完全跃出了地平线，金红色的光芒洒满大地，也透过玻璃窗，将相拥的两人笼罩在一片温暖而充满希望的曙光里。

过了许久，陆司辰才缓缓松开她。他低头看着她，眼眶有些红，但眼神却前所未有的清澈和坚定，仿佛被这场最终的风暴洗涤过一般。

他握住她的双手，看着她无名指上那枚如同星云般的欧泊石戒指，低声说：

“从今天起，只有我们了。”

林微漾仰头看着他，看着他眼中那片只为自己闪耀的星海，微笑着，坚定地点头：

“嗯，只有我们。”

阳光在他们身后铺陈开来，将他们的影子拉长，紧密地交融在一起，仿佛再也无法分割。

然而，就在这仿佛一切尘埃落定、充满新生的希望时刻，林微漾放在茶几上的手机，却突兀地连续震动起来。屏幕亮起，显示着一个她万万没有想到会在此刻联系她的人——周教授。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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