掌心文学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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惊蛰新生（第2页）

“一尘！！！”

混乱，黑暗，破碎的光影如同潮水般汹涌拍打着意识的彼岸。

无数模糊的片段在脑海中疯狂冲撞——刺眼的车灯，剧烈的撞击，玻璃碎裂的巨响，钻心的疼痛，无边无际的黑暗和寂静……还有，一个温柔而执拗的声音，一遍遍呼唤着他的名字，一双温暖的手，始终紧紧握着他……

晚晚……路晚晚……

不知过了多久，仿佛一个世纪那般漫长。

江一尘的眼睫剧烈地颤动了几下，终于艰难地丶缓缓地睁开。

映入眼帘的，是医院病房熟悉的白色天花板，空气里弥漫着消毒水的气息。他的意识从一片混沌的泥沼中缓缓浮起，前所未有的清明。

他转动有些僵硬的脖颈。

床边，路晚晚紧紧握着他的手，趴伏在床沿，似乎累极了浅眠着，眼角还带着未干的泪痕，眉头即使在睡梦中依旧担忧地蹙着。

江一尘的目光落在她脸上，那眼神，不再是之前的懵懂丶依赖或偶尔的清明碎片，而是……一种深沉的丶复杂的丶包含了无尽痛楚丶恍然丶以及失而复得的巨大震颤的……完全清醒的眼神。

他动了动被握住的手指。

这细微的动作惊醒了路晚晚。她猛地擡起头，对上他的视线。

那一瞬间，路晚晚整个人都僵住了。

他的眼睛……像被雨水彻底洗涤过的夜空，深邃，清晰，里面映着她惊慌失措的脸，再也没有了往日的迷雾与障碍。那里面，有疲惫，有虚弱，但更多的是……一种她暌违已久的丶属于“江一尘”的完整灵魂的光芒。

“……晚晚。”

一个低沉丶沙哑，却异常清晰丶连贯，带着他独特语调的声音，轻轻响起。

不是模糊的音节，不是吃力的短句。是她的名字。是他完整地丶准确地叫出了她的名字。

路晚晚的呼吸骤然停止，心脏像是被一只无形的手狠狠攥住，又猛地松开。她张了张嘴，却发不出任何声音，只有滚烫的泪水毫无预兆地汹涌而出，瞬间模糊了视线。

他看着她汹涌的泪水，眼眶也迅速泛红。他擡起另一只没有输液的手，有些颤抖地，极其缓慢地，抚上她的脸颊，用指腹笨拙而又珍惜地，拭去那不断滚落的泪珠。

“……别哭。”他又说了两个字，声音依旧沙哑，却带着毋庸置疑的丶属于“江一尘”的温柔与力量。

路晚晚猛地抓住他拭泪的手，紧紧贴在自己脸上，感受着他掌心真实的温度，泣不成声。

“你……你……”她哽咽着，几乎语无伦次，“你刚才……吓死我了……”

江一尘闭了闭眼，再睁开时，眼底是深不见底的心疼与歉疚。他反手紧紧握住她的手，力道大得几乎让她感到疼痛。

“我记得了……”他声音低沉，每一个字都像是从灵魂深处艰难地挖掘出来，带着劫後馀生的震颤，“车祸……黑暗……还有你……一直都在……”

他没有说很多，但这断续的丶却连贯的话语，已经足够宣告一个奇迹的发生。

那场游戏里的意外冲突，那声直刺灵魂的“心灵尖啸”，如同一声惊蛰的春雷，以一种残酷而猛烈的方式，悍然劈开了禁锢他大脑神经的厚重坚冰。

冰层碎裂，被冻结的意识洪流，奔涌而出。

路晚晚俯下身，将额头抵在他的手背上，肩膀不住地颤抖，释放着积压了太久太久的恐惧丶艰辛，以及此刻排山倒海般的狂喜。

江一尘任由她哭着，手指一遍遍梳理着她散落的发丝，目光越过她，望向窗外。天光已然大亮，朝阳的光芒穿透云层，洒下万丈金光。

他的大脑依旧有些混乱，记忆的拼图尚未完全归位，但那条被阻塞丶被损伤的神经通路，就在那场突如其来的剧烈刺激下，以一种不可思议的方式，被强行贯通了。

昏迷，是大脑在进行最後的丶也是最激烈的自我修复与重组。

而现在，他醒了。

真正的醒了。

漫长的黑夜终于过去，虽然前路或许仍有荆棘，但最重要的那一关，他们似乎已经携手闯过。

晨光，这一次，是真切地丶毫无保留地，降临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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