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不安
谢危瞅她半晌,到底还是慢慢闭上了眼睛。
他没有去干草堆上躺下。
只是抄了手,微微仰头斜靠在了後方的岩壁上假寐。
谢危没有想要睡着。
可这样一个夜晚,注定不会平静。
几乎就在他闭上眼睛的刹那,旧日那无尽带血的洪流便如噩梦一般向着他席卷而来,像是撞倒了壁立千仞的悬崖,击毁了参天茂盛的大树,将他携裹……
纵使用了全力,也无法挣脱。
他跌入不安的梦中。
梦里有个年龄不大的孩子恶狠狠的训斥他:“君要臣死,你敢不去?”
有许多手上握着剑的侍卫,制住了那个孱弱的女人,使她无法发声,不能动弹,只有悲切的呜咽。她却哭得更厉害,拉住他不肯松手,直到有人用力地掰开。
有许多宫人的尸体横了遍地,石缝里,低洼处,冻住的鲜血像是殷红的琥珀。
梦境在行走间跌坠。
黑的夜,白的雪,无不化作了厉鬼,声嘶力竭地向他叫嚣。
忽然间有无数陌生的脸孔重叠在面前。
阴沉,狰狞,森冷。
有人问,你是沈琅?
他说,我是。
然後就听见长刀出鞘,雪剑铮鸣,一声寒彻骨的冷笑:“杀!”
杀——
眼前忽然被袭来的风雪遮挡,他步履维艰走在一条河中。
雪雾里传来猫儿的叫声。
他冲进去,大声地喊:“你们在哪儿?”
没有人回应。
他脚下被一块石头绊住,摔倒在地,起身来却发现自己满身满手都是赤红——原来脚下不是河流,是无数淌不尽的鲜血;原来绊脚的不是石头,是一只小小的胳膊。
那一刻恐惧攫住了他。
狂风呼啸而来,仿佛天地间唯一的主宰,它无情地撕裂了笼罩在眼前的迷雾,如同一把锋利的剑,将一切阻碍都切割得支离破碎。
在它的肆虐下,那些曾经隐藏在黑暗中的秘密终于暴露无遗。
眼前出现了一座令人毛骨悚然的景象——一座由无数孩童的尸体堆积而成的山丘,它们的四肢扭曲变形,僵硬而冰冷,曾经鲜活的生命被剥夺後留下的只有空洞的眼神。
他们的喉咙被残忍地割开,头颅被撞得粉碎,鲜血早已凝固,与泥土融为一体,空气中弥漫着死亡的气息。
几只猫就蹲在上面,埋头吃着什麽。
一双双饥饿的眼睛,在黑暗里发光。
连叫声都透出一种低沉的阴森可怖,让人几欲作呕!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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