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横竖不能让罗家楠和祈铭白辛苦一趟,小刘法医坚持请他们去食堂吃完饭再走。祈铭不愿意去,主要现在正赶上回南天,家里一定到处都湿漉漉的,他想早点回去收拾收拾。罗家楠就劝他,说到兄弟单位办事要不吃口饭就走,那是看不起人家。
“小绿还在车上呢。”祈铭提醒他,“得早点回去喂它。”
食堂还能没鸟吃的东西?罗家楠转向小刘法医:“小刘啊,你待会跟食堂师傅说一声,给弄碗米糊,稠点的。”
“谁吃啊?”小刘法医好奇的眨巴着眼。
“我们祈老师养了一刚孵出来的小鹦鹉,在我车上呢,还没吃东西。”
“哦,那我带个空针管,好往嘴里打。”
说着小刘法医就去柜子里拿了个无菌针管出来,拆出针筒递给祈铭。现在连自家“崽子”都有饭辙了,祈铭不好再推辞,去车上抱了小绿下来,跟罗家楠一起进了食堂。虽然过了下班点,但食堂里仍是人声鼎沸,好多人看祈铭给小鸟喂食都好奇的凑过来看热闹,还有拍照留念的。小绿现在是丑的要命,光秃秃的脑袋顶着黑黢黢的眼球,全身上下只有稀疏的绒毛。
不知道长大了啥样,罗家楠想,不过鹦鹉都挺好看的,尤其是南美洲那边的,就因为好看,好多品种的鹦鹉都被抓成濒危物种了。走私这玩意利润还挺高的,覃玫玫一共带了二十颗鸟蛋回来,貌似中途破了两颗,剩下一共十八颗都卖给了徐梓宸,折合人民币一万一颗。所以肯定不是太常见的鹦鹉,不然卖不上那么高的价钱。
吃完饭,外面起风了,天空中春雷滚滚。车刚开出交警大楼地下停车场,雨点噼里啪啦的砸了下来,街道瞬间被接天的雨幕覆盖。祈铭看罗家楠到路口打了左转向灯,不由好奇:“你还要回局里?”
“不是,拐趟老三家,他家那是老家属楼,上下水总堵,现在就老太太一个人在家,这么大的雨,我过去照看一眼。”罗家楠抽空瞥了眼祈铭抱在怀里的盒子——小绿吃饱喝足,在里面睡的呼呼的——琢磨了一下问:“要不先送你俩回去?”
“不用,一起去吧。”
听说是要去看欧健的奶奶,祈铭并无异议。他见过一次,局里开英烈家属会,请老太太来参加,七十多了,满头银发,精神抖擞,身子骨还算硬朗。之前听罗家楠说,欧奶奶每天早晨四点半骑三轮车去批发市场,批三十斤新鲜蔬菜,然后回楼底下摆摊。现在拆迁拆的老城区的菜市场越来越少,她卖菜不图赚钱,只为方便街坊邻里。
欧健虽然人有点愣愣傻傻的,一根肠子通到底,对奶奶绝对是没的说。他自幼父母离异,父亲工作忙顾不上他,完全是爷爷奶奶一手带大的。现在父亲和爷爷都不在了,就剩奶奶相依为命,平时单位再忙也要抽时间回去陪老太太吃饭。欧奶奶以前开过早点摊,经常给欧健带早餐,罗家楠这一年多没少吃人家做的春卷、麻团和米糕,现在欧健住院治伤,于情于理他也该去替三师弟尽尽孝心。
雨来的急去的也急,然而一场没下透,罗家楠和祈铭前脚进楼门洞,后脚外面又下起了瓢泼大雨。见大晚上的单位领导冒雨上门,欧奶奶开门就愣住了,反应了几秒,谨慎的问:“我家健健没出什么事吧?”
“没!他出去学习了能出什么事?”罗家楠抠着俩大眼珠子胡说八道,反正天天干的都是忽悠人的事,“这不下大雨了么,他发消息让我过来看一眼,别回头家里哪漏水了什么的,怕您一个人弄不了。”
欧奶奶总算顺出口气,热情招呼他们进屋:“哎呦,这孩子怎么这么不懂事啊,哪有大下雨天的让领导来家里帮忙的。”
罗家楠满不在乎的:“没事儿,都一家人,再说我还见天吃您做的春卷呢。”
“嗨,几个春卷算什么啊?你乐意吃,我天天都能给你做。”欧奶奶说着一顿,“吃过晚饭了么?没吃我给你们现炒俩菜。”
罗家楠赶紧拦她:“您别忙活,我看看渗没渗水就走,加了好些天班了,得回家收拾收拾。”
这时祈铭把拎在手里的东西放到茶几上,对欧奶奶说:“奶奶,我们来的急,没带别东西,这是我朋友从国外寄的营养品,您留着吃。”
欧奶奶一阵推让,拗不过祈铭只得皱眉而笑:“你们能惦记我这老婆子我就很高兴了,下回来可不兴带东西了啊,听见没?”
“好,下次我们来吃饭。”
东西是祈铭给罗家楠爸妈准备的,下车时觉着空手见长辈不合适,顺手提了一盒。他不觉得自己像罗家楠说的那样情商低,而是得分对象。欧奶奶是烈士的母亲,深知这份工作的危险性。按照政策,欧健毕业后有很多部门可以选择,钱多事儿少离家近的自然是有,欧奶奶却还是把一手带大、唯一的孙子送进了儿子曾经工作的单位。
在英烈家属会上,欧奶奶只有一句发言:“我啊,没什么文化,大道理不懂,我就知道国家需要人,儿子没了,我不还有孙子么?国家要,咱就给。”
朴实无华却又轰轰烈烈,那一刻,在场的人无不潸然泪下。
罗家楠的声音从阳台上传来:“奶奶,您这阳台管道缝有点渗水,有防水胶带么?我给缠缠。”
“等着,我找找。”
招呼祈铭去沙发上坐,欧奶奶转头去给罗家楠找防水胶带。环顾四周,祈铭发现屋内的家具电器大多很老旧,墙角立着一台他小时候用的那种落地扇,客厅的空调是早已停产的牌子,正对着沙发的挂式液晶电视倒是崭新的——好像是欧健转正后拿第一个月工资买的,他记得对方问过自己体感电视的品牌,听到报价表情僵硬了一瞬。
老式立柜镜子下缘凝着回南天常见的细小水珠,映在里面的一切都雾蒙蒙的。忽然头顶的灯“啪”的响了一声,光线暗了一瞬,祈铭抬头看去,发现长方形的吸顶灯灯罩内,左边那条管线明显比右边暗。欧奶奶从屋里出来,看祈铭站客厅中间仰头看灯,边往阳台走边无奈笑叹:“嗨,这灯啊出毛病了,老闪,健健说等他回来再换。”
“可能是接触不良,您帮我找把凳子来,我看一下。”
罗家楠在阳台听祈铭说要修灯,扯嗓子叮嘱了一声:“断电操作啊,把灯关了再弄。”
这还用教?祈铭冷睨了他一眼:“我念书的时候修过对撞机。”
“嚯,您这牛逼吹的都不带上税的诶。”
“还不是跟你学的。”
“学点好。”
“跟你学不出好来。”
他俩在那互怼,欧奶奶在一旁听着乐得直抖:“你们在单位的时候也这么乐呵么?健健从来不跟我说单位的事情,怕我听了担心。”
罗家楠嬉皮笑脸的接了一句:“可乐呵了,尤其是欧健,他是我们办公室团宠。”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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