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只是念头刚动,就有一只手在他足跟处拍了一下。
极其轻柔,五指却越张越开,贪婪地抚摸着他脚下的地面。
操,背后有人,还趴在地上!
跟谢泓衣串通好了阴他?
要不是封了双耳,这东西早就被他一脚踹死了。但单烽心中依旧掠过一阵恶寒,单手按住墙沿,整个人刷地滑落,一记膝击撞了过去。
“脚下拍人?拍得死么?”单烽道,忽而意识到这家伙恐怕根本听不见他说了什么。
他已留了力,对方依旧两眼翻白,两只手却还狂摩挲着地面,面露焦急之色。
单烽喝道:“找什么呢?”
那人嘴巴蠕动,依稀是“丢了”二字,再无其他。影游城这地方倒也不负鬼城之名,他才进城多久,就接连撞见了两茬疯子。
单烽正要起身,瞳孔却突然一缩,只见那人爬动间,两条赤裸在外的小腿皮开肉绽,到处是大小不一的掌印,仿佛有无数只手,曾拍击过他的小腿。
难道方才的攻击……这人也曾遭遇过?
他到底在找什么?
难道……
单烽松开尸,指腹红线便是一动,远处的谢泓衣回过头来,红灯笼的余光在他面上漾过,三分雪意七分春寒,晶莹凛冽处,更令人莫敢逼视。
单烽却死死盯着他道:“刚刚的狂风里,生了什么?”
“我还不能确认。”
“东道主也不知道?”
“我说过,这是魍京第一次脱离我的掌控。我不能保证他会做什么,最差的结果,便是满城的血肉泡影。”
单烽一字一顿道:“所以,你为什么没有影子?”
谢泓衣长眉一挑,忽而笑了一声。
就在他有所动作之时,单烽已反手勾住红线,用力一扯,背后镜刀亦嗡嗡蜂鸣,亟待出鞘。
但指腹处传来的触感却如惊电一般,直贯单烽识海深处。不对,太轻了!
谢泓衣根本就不挣扎,也丝毫不受力,借这一勾一扯,轻飘飘旋飞到他身后,以他感知之敏锐,都未曾捕捉到半点儿分量,仿佛那是摇曳来的一只纸鸢。
几根手指却抢先一步钳在了他肩侧,纤细,却如铁蝎子的螯钩似的,仿佛他稍一动作,便能趁机蜇进肉里,单烽肩侧的肌肉猛然紧绷,正是背后遇敌的本能反应。
事实上,若非他存心克制,一切从背后欺近的东西,早已在瞬间被拧断了脖子。他这头尚未作呢,谢泓衣却嫌恶更甚,短暂的阻拦过后,那几枚手指全不欲沾身,转而轻轻勾住了他颈后的小还神镜。
“你低头看看,”谢泓衣道,“你自己的影子呢?”
单烽瞳孔微微一缩。
谁会时刻留意自己的影子?那东西生来就匍匐在脚边,无形无质,从无分离的时候,自然也就无从知晓,影子的消失究竟意味着什么。
对了,刚刚那修士。
单烽拎起倒霉修士,晃了晃。墙上地上,哪有半点儿影子的痕迹?
不妙的预感成了真。影子失控后,炼影术的威力再度飙升了。屋舍楼宇的影子固然难以幸免,可这还是头一次,连活人的影子都被夺走了。
失魂落魄后,沦为行尸走肉,都算轻的。怕只怕一夜过后,影游城会沦为彻底的死城,只剩下神智全无的影子。
他当即凝神感知周身,除却丢了道影子之外,却无半点异样。
单烽半晌道:“这么说,我们现在是形单影只了?”
“别再乱扯红线,走。”
“你不松手,要我驮着你?”
谢泓衣道:“或者站着等死。他来了。”
他话音虽轻,却透出一股难言的寒意。单烽觉察杀机,蓦然回,眼前依旧是一片浑然的黑暗,却被十步一隔的红灯笼烘出一圈圈奇异的褶皱来,数不尽的层峦叠嶂,哪里是夜色,分明是一道迫及屋檐的巨影。
影子竟然冲过来了。
他真就这么舍不开谢泓衣!
单烽泊在数巷交界的明暗中,哪怕听不到风声,也在潮起潮落的光晕里嗅见了不断迫近的危机——鬼知道再被吞上一次会生什么,焉能坐以待毙?
“去哪儿?”
“殊途同归。这八条巷子,都叫回音巷。”
“这么随意?”
“这是城中最热闹的地方,巷子里多是乐坊酒肆,能作各州各境的曲调,”谢泓衣道,“那座高楼便是云韶楼。若有宴会,楼里鼓瑟吹笙,欢饮达旦,乐声能遍及全城。”
“最热闹的地方?看来这条路不好走啊。”
谢泓衣幽幽道:“不止。他很讨厌你。”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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