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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老子不用真火,你也撑不过三招,别想了,回你师父的母鸡翅膀底下缩着吧。”
只要不被逮着对影自怜的痛脚猛踩,单烽在口角上也鲜有败绩。在把师侄气得仰倒的同时,他的目光微微一闪。
一天之内,羲和舫三大座,齐聚白云河谷,已是前所未有的阵仗了。
舫主有令,在外禁用真火,燕烬亭带头犯禁,连火狱紫薇都祭了出来,白云河谷里,出了什么事?
小还神镜另一端。
火狱紫薇降临前,白云河谷横卧风雪声中。
天近破晓,天狼星已出。雪野近处折射出一条条淡白色光带,都是碾冰而成的车辙印。商道以外的地方,人迹俱灭,寒气吞吐,天地间茫茫黑灰,山势也幽微。
没有一支商队抢在这时候赶路。
并非单纯地畏惧风雪,而是……
白云河谷中,正回荡着一阵幽幽的笛声,那声音极为喑哑,且方位不定,仿佛夜空中盘旋着的老鸹。雪害以来,就连三岁小儿,也对这笛声有着本能的畏惧。
那是檐冰笛的声音!
显然,在这片雪原上,正有雪练弟子往返狩猎,寻找着他们眼中的肉香。
被天狼星照亮的一方山峦上,忽而涌上了大片洁白的影子,像是团团滚动的棉絮,四散开来,摆动着纤细的四肢——
那竟然是成群的牲畜。
白马、白羊、白牛……
洁白之余,这些牲口都异常肥圆,仿佛扎满了气的尿脬,几乎能从皮毛下透出光来。哪怕太平光景,也不见得能养出这样肥硕的牲口来,它们全不知愁地散下雪山,慢慢啃食着雪底的什么东西。
白马最快,绕着山脚踱步,白羊次之,挤在山壁上绒绒地攒动,仅有的几头白牛则伏在山顶雪窝里。不论远近,所有牲畜都以这座雪山为界,不肯踏出半步,仿佛颈上套着缰绳。
风雪之中,有一只无形的手正在放牧!
一枚残破的小还神镜半埋在污雪中,断断续续地折射出几行残字来。
【雪练坛主。雪牧童……风雪为鞭,驭使牛羊……勿食……】
一头红鼻白牛凑过来,舌头一卷。一段遗言便含恨化作光点。
咔嚓!
有小还神镜碎在这地方,便意味着至少有一队仙盟弟子遇险,他们如今何在?
牛嘴每一张阖,便吞进成斗成升的积雪和岩石。这样的吃法,雪山很快就被掘开了口子,越来越多的牛羊钻进山体,窟窿连着窟窿,渐渐有了梁柱和宫宇的轮廓——
显然,它们并不只是贪食,而是在主人的驱驰下,以雪山为地基,修筑着一座巨大的宫殿!
红鼻牛一双牛耳惊恐地扑闪着,虽隔开了风雪,却没能挡住幽幽的歌声。
“明月俟山兮,牛羊忘归,莎草茫茫兮,风雪垂帷。吁,吁,雪灵布泽,来食兮,饱餐之,白牛为栋,白羊作梁,白马识闾,白豚载我归乡去——”
语调天真,仿佛出自乳齿已脱的小儿,红鼻牛却噌地弹跃起来,浑身颤抖,惊恐不已。
——雪牧童来了,埋下头,别让他看见!快些吃,快些吃……
歌声戛然而止,小儿轻轻地咦了一声。
“怎么不吃了,是想起什么了吗?”
风雪化作长鞭,凌空抽下。
红鼻牛惨叫一声,往外滚了几圈,却猛地顿住了。
两枚细细的手指,轻而易举地捏住了它的耳朵。
“你跑什么呀,小牛?”
牧童趴伏在它背上,倒垂下头,用乌乌的眼珠贴着它。那眼神说不出的湿润亲近,能看得人心里酸。
“你想说,你是人?”
红鼻牛双眼流泪,呜呜地哀求不止。
牧童抚摸着它的耳朵,忽地用力——伴随着一声含混的裂帛声,他已抓着牛耳,扯下一整条连毛带血的皮肉,向雪地上一摔!血红肌理哗地翻开,抓着地面,生生拱起了半寸,这一块肉的垂死挣扎也只有一刹那,转眼就冻结实了。
雪牧童乌黑的眼珠贴上红鼻牛暴露的脊骨,又用手指碰了碰,道:“没有人呀?牛皮底下还是牛骨头,人呢?”
红鼻牛轰然倒地,崩坍成了一地积雪。
雪牧童抓了一把积雪,塞进腰间一只羊肠袋中,口中念念有词。没过多久,那袋子里涌出一股滑黏的血水,三只闭眼的小猪崽随之坠地。
小猪身上各有一撮淡淡的红色毫毛,耳后、颈上、脊背,凑在一处时,赫然与它那一条被扯去的皮肉相吻合。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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