掌心文学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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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186章 暴雨欲来时（第1页）

京郊，无名山谷。

油灯如豆，映照着几张凝重的面孔。赵无影带回来的消息，像一块巨石投入死水，激起千层浪。

“寿辰提前？就在明后两日？”龙啸云霍然站起，虎目圆睁，“曹宏老贼，果然狡诈！”

谢颜秀眉紧蹙：“时间太紧了！我们原本的计划，全被打乱。”

汪小闲修长的手指在地图上缓缓移动，最终停在代表凝香殿的那个点上，声音低沉得如同叹息：“最关键的是孙德海……此人手握部分宫禁兵权，态度暧昧。他若真心除贼，或可成事；他若鼠两端，甚至与曹宏联手做局，我等皆成瓮中之鳖。”

所有人的目光，都集中在了李寻欢身上。他是李慕白的儿子，是这场复仇与救赎的核心。

李寻欢静静地坐在那里，手指无意识地摩挲着腰间那柄看似普通的飞刀。他的脸色有些苍白，但眼神却异常清澈、冷静，仿佛外界所有的惊涛骇浪，都无法撼动他内心的那片冰原。

“孙德海要证据，”李寻欢缓缓开口，声音不大，却清晰地传入每个人耳中，“我们可以给他证据。”

“不可！”龙啸云急道，“此乃我等身家性命所系，岂能轻付于不可信之人？”

“不是全部，”李寻欢道，“给他一部分。那份鎏金铜盒中，除了曹宏与天尊往来的核心密信，还有几封涉及西域金刚门在中原暗中购置兵器粮草、安插细目的清单。这些，足以证明曹宏通敌，但又不至于暴露我们手中最致命的底牌。”

汪小闲眼中精光一闪：“寻欢之意，是以此为饵，试探孙德海？”

“是合作，也是试探。”李寻欢道，“将这部分证据抄录一份，由赵香主设法交给孙德海。告诉他，我们可以配合他在寿辰当日难，但需要他提供宫内准确的布防图，尤其是金銮殿附近的兵力部署，并且，必须确保我们在关键时刻，能有一人携铁证接近御前。”

“此计可行，但风险极大。”谢颜冷静分析，“孙德海若应允，我等便需提前潜入，依仗那条密道。但密道出口的水榭，是否安全？容姑姑此人，又是否绝对可靠？”

“没有绝对可靠的人，只有绝对的利益。”李寻欢的目光掠过窗外沉沉的夜色，“孙德海与曹宏已势同水火，他需要这份证据来扳倒曹宏，稳固甚至扩大自己的权势。至少在扳倒曹宏之前，他与我们的目标是一致的。至于容姑姑……她既已冒险传递消息，便已无退路。我们只能选择赌一把。”

他顿了顿，看向汪小闲：“师父，您以为如何？”

汪小闲沉吟良久，终于缓缓点头：“险中求胜，眼下也唯有此法。但潜入之人，不宜过多，目标越小越好。寻欢，你的飞刀，是唯一能在混乱中远距离一击制胜，或保护证据的关键。你必须进去。”

“我与李大哥同去。”谢颜毫不犹豫地说道，“狐影门的隐匿和机关之术，或可派上用场。”

龙啸云急道：“那我呢？”

“龙大哥，”李寻欢看向他，目光恳切，“你与赵香主、诗音，在外策应，任务同样艰巨。一旦宫内乱起，曹宏必然封锁九门。你们需在城外制造足够大的动静，吸引部分守军注意，并设法接应我等脱身。此外……”他压低声音，“还需防备孙德海事后翻脸，城外需有接应之力。”

龙啸云知他所言在理，虽心有不甘，也只能重重点头：“好！城外交给我！定不让你们有后顾之忧！”

林诗音一直沉默地配制着丹药，此刻抬起头，将几个小巧的玉瓶分给李寻欢和谢颜：“这是用千年雪莲和几种珍稀药材炼制的‘清心辟毒丹’，能暂时抵御百毒，提振精神。这一瓶是‘金疮药’，止血生肌有奇效。这一瓶……是‘三日续命丸’，若受致命重伤，服下可吊住三日性命。”她的话语简洁，却蕴含着无尽的担忧。

李寻欢和谢颜郑重接过，放入怀中。

计议已定，众人立刻分头行动。赵无影带着部分密信抄本，再次冒险潜入京城，寻找与孙德海势力接触的渠道。李寻欢、谢颜则开始最后的准备，检查兵器，熟悉汪小闲绘制的简易密道图和凝香殿布局。龙啸云也开始调配城外狐影门可能动员的力量，准备制造混乱的器物。

山谷中的气氛，紧张得如同拉满的弓弦。

与此同时，紫禁城内，凝香殿。

影十三如同往常一样，做着最低等的杂役，但他敏锐地感觉到，殿内的气氛比前一天更加诡异。巡逻的侍卫增加了足足一倍，而且多是生面孔，眼神凌厉，气息彪悍，显然是东厂或曹宏嫡系的精锐力量。那个刀疤老太监的脸色阴沉得能滴出水来，来回巡视，目光如同鹰隼，扫过每一个角落，每一个下人。

后殿方向，那股诡异的吟唱声和铃铛声，在白天也隐隐传出来过几次，比以往更加急促，更加刺耳。空气中弥漫的香气也似乎生了变化，甜腻中夹杂了一丝若有若无的、令人心烦意乱的腥气。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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容姑姑依旧如常指挥着侍女们做事，但影十三注意到，她的眼神比以往更加深沉，偶尔与他对视时，会几不可察地微微颔，示意他稍安勿躁，静待时机。

风暴来临前的压抑，几乎让人窒息。

影十三知道，赵无影应该已经将消息送到。山谷中的同伴，此刻必然也在紧急部署。一切，都取决于孙德海那边的回应，以及那条密道是否真的能成为通往核心的捷径。

他在清扫一处回廊时，眼角余光瞥见一队太监捧着明黄色的绸缎、金器、以及其他各式各样的贺礼，匆匆走向后殿。那是为寿辰准备的仪仗和贡品！

寿辰，真的可能要提前了！也许，就是明天！

时间，仿佛被一只无形的手狠狠推了一把，疯狂地加冲向那个未知的终点。

是夜，子时前后。

赵无影如同水鬼般，再次从太液池中潜出，抵达山谷。他带来了孙德海那边的回应。

“孙德海同意了！”赵无影浑身湿透，语气却带着兴奋，“他愿意合作！这是他提供的宫内布防图，以及金銮殿附近的兵力安排！”他取出一张用防水油布包裹的绢帛，上面用朱笔详细标注了禁军、锦衣卫、东厂番子的布防位置和换岗时间。

“他有何条件？”李寻欢问。

“他要我们在难时，制造足够大的混乱，吸引曹宏主力注意。并且，他要求证据必须在最关键的时刻，由他指定的人呈递御前。”赵无影道，“他承诺，会安排人手在密道水榭接应，并设法在关键时刻，为我们创造接近金銮殿的机会。”

汪小闲仔细查看着布防图，眉头紧锁：“这布防图……似乎太过详细了。孙德海如此轻易交出此图，是诚意，还是……陷阱？”

“箭在弦上，不得不。”李寻欢沉声道，“纵然是陷阱，也要闯一闯。我们按计划行事，但需更加小心。赵香主，城外接应之事，龙大哥准备得如何？”

“龙大侠已联络了部分江湖旧部，还有狐影门的兄弟们策应，并在几处城门附近布置了人手，备好了火油等物，只等信号。”

“好。”李寻欢看向谢颜，“谢姑娘，我们准备出。”

谢颜点了点头，眼神坚定。

没有更多的言语，所有的嘱托和担忧，都化作了无声的眼神交流。林诗音将最后几瓶丹药塞进他们怀里，龙啸云用力拍了拍李寻欢的肩膀。

李寻欢和谢颜换上紧身水靠，外面罩上夜行衣，带上必要的兵刃和那份致命的证据抄本，向着漆黑的山谷外走去。

他们的目标，是那座吞噬光明的皇城，是那场决定无数人命运的最终对决。

暴雨，即将倾盆而下。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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