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小小一点红,看起来像血,又像是痣。
桓宣觉得眼熟,这情形仿佛曾在哪里见过似的,下意识地上前一步,傅云晚细细的手指滑进来,扣进他的指缝:“别走。”
她掉着泪:“别丢下我。”
手烫得很,握在指间像火烧一般,桓宣甩了一下没能甩开,她的衣袖落下去,遮住了那点红。是在做梦吧,把他当成了谢旃?他们从前是不是经常这样十指相扣?是不是经常亲吻,就像他隔着帘子看见的那样?
桓宣猛地摇头,将这些乱哄哄的念头甩掉:“傅娘子,醒醒。”
傅云晚听见了遥远沉闷的声音,像是从极远的地方传来,混沌不能分明,然而握着她的大手是沉稳有力的,让人安心,眼梢发着烫,模糊想起她已经很久不曾这样握着谢旃了,他病倒后虚弱得很,她一直都不敢打扰他。
可这双手,为什么会有这么多茧子?蹭得她皮肤都微微发着疼。谢旃的手并不是这样,除了经常握笔的指关节处有点薄茧,那双手一直都是温暖柔软的。
那么握着她的,是谁?
傅云晚睁开眼睛。
微黑的皮肤,峻拔的五官,山岳般居高临下的压迫感。桓宣。竟然是他!
羞耻害怕到了极点,急急松手:“对,对不起。”
手心突然一空,那发烫的温度消失了,桓宣垂目看着。她不停往后躲,缩在床角,发着抖噙着泪,这么怕他吗?固然有很多人都怕他,但他对她,已经拿出了十二分的客气与耐心。
转身离开:“你发烧了,我去叫大夫。”
脚迈出门槛,听见身后怯怯的声:“你……”
桓宣停步,半晌,才又听见那喑哑低微的声音:“那时候你说他拿命换了我活,是什么意思?”
桓宣顿了顿,当时脱口而出,留下了破绽,只是他并不擅长说谎,该怎么圆上?“佛奴临去时最不放心的就是你,要是你起了什么寻短见的念头,就太辜负他对你的心意了。”
眼泪一下子滑下来,傅云晚怔怔看着桓宣。她没想到他竟然看出来了,她是真的不想活了,没有谢旃,漫长的人生就只剩下孤独和欺凌,她还活着做什么?
“好好养病,”桓宣又道,“佛奴临去时把你托付给了我,就算天塌下来,也有我替你顶着。”
他没再多说,抬步离开,傅云晚无声坐着,突然意识到她的问题,桓宣其实并没有回答。
他在瞒着什么吗?傅云晚猜不出,想到谢旃,挣扎着下榻去找。也许是发烧的缘故,浑身酸软疼痛,右臂烧伤的地方更是疼得钻心,扶着墙慢慢走到外间,看见了谢旃。
白色丝绢从头到脚遮住身形,可那可怕的焦黑色遮不住,隐隐约约透出来。
傅云晚鼓足勇气,抖着手揭开一点,烧得焦黑的脸面突然撞进眼底,一阵天旋地转,想吐,呼吸不出来,死死捂着喉咙。
她的檀郎,那样风姿无双的人,竟成了这副模样。眼泪大颗大颗落下,听见荀媪嘶哑的声:“别碰他!”
她飞快地跑来,一把夺过她手里的白绢:“你害得郎君还不够吗?”
似有什么突然一闪,傅云晚脱口问道:“谢郎的病,是不是跟我有关?”
“你说呢?”荀媪浑浊的老眼里带着血痕,恶狠狠地瞪着她,“要不是因为你……”
“阿婆,”桓宣沉沉的声音从背后传来,“扶傅娘子回房。”
荀媪立时闭嘴,傅云晚模糊的泪眼里看见桓宣一步步走近,深黑的眸子带着泰山压顶般的威势:“傅娘子,回去诊脉吧。”
傅云晚想问又不敢问,任由荀媪扶着,回到内室。
大夫在听脉,絮絮地说着伤后发烧不是小事,稍有不慎就会变成重症,傅云晚一个字也没听进去,不敢抬头,只从眼梢的余光里,默默窥探外间。
桓宣在跟荀媪说话,声音很低,听不清楚,但神色是严肃的,他们在说什么,会不会跟他们瞒着她的事情有关?
外间,桓宣沉声:“刚才的事,不得再有下次。”
傅云晚多半已经有了寻死的念头,再受刺激,只怕真的会出事。
荀媪不敢反驳,同样都是她带大的,她爱护谢旃如同爱护亲生儿子一样,但她一直都有些怕桓宣,他身上煞气太重,让人怎么都不敢亲近。可心里并不服气:“我就是气不过,自打遇见她,郎君就一直没顺当过。”
“阿婆。”声音不高,带着警告,荀媪只得闭嘴。
桓宣顿了顿:“家里没人服侍不行,明天你亲身去趟牙行,挑几个可靠的女使给她。”
侍卫去过了,因为良莠不齐又兼不知道底细,一个人也没挑到,还是得荀媪这种有经验的亲自去办才行。
荀媪吃了一惊:“她不回傅家么?”
“不回。”傅家的情形他在六镇就有所耳闻,文不成武也不行,唯独家中美貌女儿多,靠着送女儿给各家权贵往上爬,傅云晚只要回去,必定落入元辂手中,他既答应过谢旃照顾她,那就不能袖手旁观,“先在家里住着,等我再想想。”
这几天忙乱还没来得及安排,回六镇之前,他会想个妥善的法子安置她。
荀媪心里气苦:“她又不曾跟郎君成亲,凭什么住在家里?她还年轻,肯定也不情愿给郎君守节呀。”
是啊,十五岁的年纪,花枝一般的人,怎么可能守得住?桓宣看向内室,傅云晚也正望着这边,目光一触,她急急低头,桓宣转过脸:“等丧事办完,我问问她。”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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