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站在村口徘徊了一阵儿,他忽然看见水坝的桥头岸边空地上,有一个东西鬼鬼祟祟跑过。
那是一只像老鼠一样的小动物,他小心翼翼趴在地上,和它对视,那个小动物也歪头看他,像是在思考这是个什麽古怪东西。
叶满一眨眼的时间里,它就钻进洞里,叶满跑过去,在洞口发现了几粒那小动物偷的红豆,他捡起一颗,和小花一起,装进了口袋,就像收集冒险地图的碎片。
在转过一个开满成片蒲公英的土坡後,他终于抵达一片水波浩渺的地方,阳光太刺眼,他看到黑色的草长在白色的地面,远离耕地的草原里有一片水鸟栖息的湖泊,鸟鸣声清越自由。
他用手指蹭了点白色的土,含进嘴里,发现那是咸的。
叶满小小一只,在那片白色的盐地上静静坐了很久,他没见过这样纯白的世界,春天耀眼的阳光将白色地面晃得刺眼,风从发腥的浅浅水面送过来,又冷又热。
在这里他发现了一件大事,当他面向风吹来的方向,耳边会轰隆隆作响,世界太急于向他倾诉,把一切事情告诉他,可声音太嘈杂,他难以听清。
于是他侧过头,将左耳倾向风,于是世界的声音分明起来,水鸟丶水波丶草原的布谷还有透明的风。
从此以後,叶满每次听他觉得重要的信息时,都只用一只耳朵。
那里简直像是童话世界,科技还落後着,网络还未普及的年代,长在乡村里,字还没认全的小叶满并不知道世界上还有比这里更美的地方。
他只觉得,这里是世界上最纯洁的地方。
他把轮椅还了回去,没人发现过它曾离开。
玩了一整天,他太累太累了,缩在姥姥家的床上睡着了。
等他醒时,迷迷糊糊看到姥爷在吃饭,阴沉着脸。
他心疼得跑到姥姥身旁,抓住她的手,下一秒,一桌子的饭菜摔在地上,碗碟碎了一地。
姥姥哭着,蹲下来捡碎瓷片。
叶满也哭了,他大声嚷,让姥爷走开,离开这个家,带走他自己的妈妈,不要欺负姥姥。
姥爷从不打他,可他也从不听叶满说话,他厉声吼叫,声音大得让叶满大脑难以运转,让他耳膜几乎刺穿,就像一头看见红色布子的牛,凶狠地向着自己的妻子发泄怒火。
叶满笨拙地帮姥姥收拾好满地的狼藉,回到家里,爸爸又在打妈妈扯着头发,膝盖压着背不让她起身,一巴掌接一巴掌地狠狠往脸上扇。
叶满跪下给他磕头,求他别打了,被他一把薅起来,两巴掌扇在脸上。
“哭什麽哭?给我嚎丧啊?”
“笑什麽笑?有什麽好笑的?”
“憋回去,完犊子操的。”
“就不该把你操出来!我今天就掐死你!”
妈妈并不拦。
叶满口袋里的小花和红豆在那时弄丢了,滚进了找不到的角落,那两样东西一样是“什麽时候该哭”,一样是“什麽时候该笑”。
从此,他再也没去过那片小湖泊。
拉萨距离林芝四百公里,如果晴天路好,时间大概能控制在五小时,但是今天下雨。
韩竞开车很稳,不会过快。
路上偶尔会有相向而来的车,也有越过他们,甩起白色水花,飞驰而去的。
远处的山此起彼伏,一座座,如黛青色水墨。
这路上也有朝圣者,偶尔会遇见一个两个,冒雨朝拜。
叶满坐在车里都觉得有点冷,难以想象他们环境的艰辛,雨不停坠落,温度在降低,他将自个儿昨天花了二百块买的冲锋衣拉到下巴,低低抽了口气。
“冷了吗?”韩竞低沉的声音响起,让一直发呆的叶满愣了下神。
他转头看男人,语气万分拘谨:“要不要找个地方避雨。”
这种天气,确实不太适合出行。
韩竞“嗯”了声。
然後叶满看见他擡手,摸向自己的衣领。
一道长长流畅的拉链声後,韩竞单手脱下了外套。
叶满还没反应过来,那件儿黑色冲锋衣就被扔进了自己的怀里。
上面带着熟悉的体温,让叶满指尖一滞。
他抱着衣服,去看韩竞,男人身上穿着一件黑色卫衣,修长的脖子从衣领延伸,凸起的喉结弧度清晰熟悉。
叶满亲过那里。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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