掌心文学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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残烬馀温（第1页）

残烬馀温

青瓷茶壶在沈诩剑下震颤，壶嘴溢出的琥珀色液体蜿蜒流淌，在雪地上蚀出焦黑的痕迹。

温昭和的金纹缠上壶身，却在触及壶底刻字的瞬间，眼前骤然闪过破碎的画面——

——瘦小的孩童蜷缩在尸堆旁，风雪裹着血腥气灌进破旧的单衣。一只修长的手伸到他面前，掌心躺着一枚蜜饯。

"……师兄？"沈诩的声音将他拽回现实。

温昭和呼吸微促，金纹不受控地翻涌："这壶上有记忆残痕……是师尊的。"

沈诩的剑尖挑开壶盖。

壶中并无茶叶，只有一团浑浊的光晕，隐约可见无数张痛苦扭曲的面孔——药王谷弟子们的魂魄正在其中嘶吼。而光晕最深处，沉着一枚素银指环，戒面刻着细小的星纹，与温昭和腕间的金纹一模一样。

"他连自己的本命法器都炼成了容器……"温昭和嗓音发哑。三百年前师尊"陨落"时，这枚指环分明已随火海化为灰烬。

沈诩突然按住後颈。那道星河剑痕正泛着不正常的银光，一缕缕灵力如蛛丝般从伤口溢出，与茶壶中的光晕交织。

"他在召唤虚体……"温昭和猛地扣住沈诩手腕，金纹顺经脉刺入，却在灵脉深处触到一片冰封的记忆——

——破庙里，浑身是伤的流浪孩童攥着半块发霉的饼。紫袍道人俯身拭去他脸上的血渍，轻叹："根骨不错，可惜煞气太重。"孩童漆黑的瞳孔映出道人袖口的星纹，突然一口咬住他的手指。

记忆轰然碎裂。

沈诩闷哼一声，剑气失控暴走！靛青剑光劈开茶壶的刹那，光晕中猛地探出银白灵力凝成的手，直取他咽喉——

"铛！"

温昭和的素银针包在空中展开，七根银针结成金纹阵，硬生生截住那只手。针尖触及灵力的瞬间，他忽然看清了师尊虚体的真容——

那张永远慈眉善目的脸，此刻爬满紫黑色星瘴，眉心赫然插着半截寒髓草根须。

"……原来如此。"温昭和瞳孔骤缩，"您也被星瘴反噬了。"

虚体僵住，随即发出扭曲的笑声："乖徒儿，这叫共生。"

雪地上突然浮现血色阵图。茶壶碎片中的魂魄哀嚎着被吸入阵眼，而沈诩後颈的剑痕竟开始自行刻印新的星纹——是《星蚀录》最後缺失的阵眼！

温昭和的金纹突然刺向自己心口。

"师兄！"

鲜血溅上银针，金纹染血後骤然化作锁链，将虚体暂时禁锢。温昭和踉跄着抓住沈诩的剑穗，铃铛在狂风中发出清响——

"阿诩，你记得我们初见那日吗？"他染血的手抚上少年剑修後颈的新纹，"你说……"

"冷。"

沈诩浑身一震。

记忆如雪崩般倾泻——那个缩在尸堆旁的小乞丐，那个被师尊带回星陨阁却夜夜惊厥的孩子，第一次感受到温暖，是因为有人把斗篷裹在他身上。

而如今，斗篷的主人正将额头抵在他染血的剑痕前，轻声道："这次换我……冷。"

药王谷的朔风突然停滞。

茶壶彻底碎裂，虚体在金光中消散前，最後看了眼相拥的两人，笑意森然："你以为救他的是你？当年若不是我故意让星瘴污染那场瘟疫……"

话音戛然而止。

沈诩的剑气贯穿虚影，而温昭和的金纹已结成封印。雪地上只剩那枚素银指环，戒面星纹正一块块剥落，露出底下被掩盖的真相——

“星陨阁第七代阁主星轨”

根本不是师尊的名字。

寒髓草圃在月光下泛着幽蓝的荧光。

温昭和跪在焦黑的土壤间，指尖金纹渗入根系。那些纠缠的根须下埋着东西——不是药材，而是层层叠叠的孩童骸骨，每具骸骨的心口都生着一株冰蓝色的幼苗。

"……瘟疫时的死者。"他的声音轻得几乎听不见，"师尊用他们的骨血培育初代寒髓草。"

沈诩的剑插在土中，剑气冻住了试图缠上脚踝的根须。後颈的剑痕灼痛越发剧烈，《星蚀录》阵眼正蚕食他的灵力，但此刻他顾不上这些——温昭和的状态不对。

金纹探查过的骸骨接连粉碎，扬起的骨灰中浮现零碎画面：

——瘦弱的男孩趴在井边，拼命舀水给高热的妇人喝。远处紫袍道人袖中飘落一撮蓝色粉末，井水瞬间结出冰晶。

"师兄！"沈诩一把攥住温昭和手腕，将他从幻象中拽出。那些骨灰沾在温昭和睫毛上，像一场未能落下的泪。

冰晶碎裂声突然从草圃中央传来。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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